所以錢舒羽不介意這些人對她職業的看低,沒有當回事。
因為她心知肚明他們都知道她的能力,發表鄙夷言論也是出于對她能力的肯定,才會對她的職業選擇提出質疑。
但是路砺不一樣。
路砺不了解她,也沒有了解她的時間,他隻能了解他眼睛能看到的她。
那麼。
錢舒羽就覺得,她在路砺的心裡,應該隻是一個一無所長、漂亮浮誇、矯情急躁,還因為喜歡他,所以很好拿捏的女人。
是這樣。
路砺才沒有很喜歡她,沒有把她放在他的第一位,給予她給予他的,同等的重視。
到現在。
盡管錢舒羽已經明了刑雯能支配京正資源的事隻是一個烏龍,路砺和邢雯之間的關系也隻是因鐘沃沃而起。
但撇開鐘沃沃不談。
路砺确實和邢雯有過一段無疾而終的感情,錢舒羽也曾因為邢雯有過一段切實的不安體會。
這種反反複複的不安感覺太深刻。
以至于錢舒羽現在仍記憶猶新,并且決定不要再像以前那樣忍受任何人對她工作發表有失偏頗的輕視言論。
之前抄《禮記》時,錢舒羽想,錢潇天有一點是說的沒錯,——人确實是需要自尊自愛,才能立身。
最近,錢舒羽隔三差五就要想想咪姐的話。
咪姐好像是沒說錯,她在trend裡做的工作确實都是常規工作,她并沒有對trend做出過什麼突出貢獻。
想到自己一直以來,都是隻以此就坐在主編之位上,那作為旁觀者來看的話,這個職位确實不是非她錢舒羽不可。
畢竟尹韻萊在她的崗位上可是使出了渾身解數的,什麼活兒都願意嘗試去幹。
因此。
錢舒羽近幾天除了傷春悲秋之外,也是有幹正事的,——一直都在琢磨要做點什麼大事來鞏固她在trend裡的地位。
她不想、更不能被尹韻萊搶走位置,灰溜溜地從trend離開,真叫人看了扁。
就是錢舒羽近期糟心事兒太多,頭緒紛繁蕪雜,一直還沒有想到具體要做什麼事。
直到昨天遇見劉想。
雖然錢舒羽早前也跟着元阮去白搭看過劉想兩次。
但那兩次的劉想都在唱張宇的苦情歌,舞台上的燈光也是同步歌曲氛圍的深紅深藍郁郁色,叫錢舒羽壓根就不能看清劉想的優質,因而還吐槽過元阮的欣賞水平,叫她小心别被劉想騙了,——劉想這老煙槍一樣的嗓子,怎麼可能是純情大學生?
現在看來,她當時的言論确實是錯的離譜。
劉想的外形條件實在是好,且他個人氣質還被他的毒舌馴化,形成了一種偏金屬質地的冷感氣場,非常非常适合做模特。
于是錢舒羽再次找去了大公園後面的燒烤店,企圖遊說劉想做她的同事。
近午間時分,手機顯示氣溫31℃。
街邊很安靜,香樟樹下,唯有高處的蟲鳴聲和錢舒羽高跟鞋的滴答聲經久不衰。
劉想家的燒烤店在一條離公園四百多米的一條小巷子裡,說不上遠,但走路,還是得花上五分鐘的時間。
錢舒羽到時,劉想剛好從店裡出來,手裡還拿着一串鑰匙,看起來是要出門。
看見錢舒羽,劉想下意識轉着脖子掃了一圈。
來回兩次都沒發現錢舒羽保镖的身影,劉想才把視線移回了錢舒羽身上,朝巷子口的方向點了點下巴。
錢舒羽看出來了,劉想的意思是,他趕時間,要她有話就趁現在講。
到手的鴨子。
錢舒羽怎麼着也是要先抓一下的,毫不猶豫脫口,“你有沒有興趣做簽約模特,在時尚圈發展?”
依劉想的條件。
錢舒羽估計,他應該是聽多了這種話,所以隻是無感冷嗤了一聲,一個字也沒答,便朝天擡了擡手,加大了離開的步伐。
今天錢舒羽失誤,誤判了她的談判場合,穿了還算正式的Polo領連身裙和高跟鞋。
正午烈陽下。
錢舒羽被曬得冒汗不說,她還被她從右邊大腿根斜線開叉到左腿的連衣裙困住,邁不開腿,隻能眼睜睜看着劉想離開。
眼看着劉想就要走出巷口。
錢舒羽又完全沒有想三顧燒烤攤的想法,索性脫了腳上的高跟鞋,甩出了一條很有準頭的抛物線,剛剛好把高跟鞋砸到了劉想的腳跟前。
咚,哒,——是鞋跟脫離鞋身,又飛速遠去的聲音。
三十一度的天,地面上的溫度連雞蛋都能攤個半生不熟,更遑論錢舒羽的細皮嫩肉。
劉想可不敢讓錢舒羽赤腳着地,去路邊的便利店給錢舒羽買了一雙拖鞋,把錢舒羽也帶去了太湖公園。
公園碧綠如畫。
放眼一望,猶如置身伊犁牧場。
尚好機會就在眼前。
錢舒羽果斷翻出了包裡的佳能望遠鏡,借着拍景的名頭,偷拍了劉想一段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視頻,想着拍回去同黃維交差。
不過劉想也不是傻子。
他看出了錢舒羽在做什麼,冷淡地看向了錢舒羽的鏡頭,“總裁夫人,我不喜歡打工給别人賺錢,隻有不簽約,我才會考慮跟你合作。”
“……”
錢舒羽知道劉想的意思。
來的路上。
劉想已經告訴了錢舒羽,說他隻要有錢賺,混哪行都沒所謂,——譬如今天,他之所以來太湖,就是因為一家淘寶店的店主通過他的社交賬号,BOSS直聘了他,他也對沒有模特經紀抽傭的報酬滿意,才會跑這一趟。
劉想想要做個體戶的意思是很堅決沒錯。
但錢舒羽覺得,以劉想的條件,和她手裡把控着的trend資源,劉想在國際市場混成一線模特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有了名,利哪裡能少了?
所以錢舒羽不抛棄不放棄,堅持跟着劉想來了太湖,想她一定要說服劉想跟trend簽約。
奈何劉想油鹽不進。
他今天的一日同事們還剛好也在這個時刻,提着大包小包下了廊橋。
“我說過,”劉想因而攤手,再一次鄭重拒絕了錢舒羽,“我不喜歡用自己給别人賺吆喝。”
“……”
劉想太固執。
錢舒羽強不過他的個人意願,隻能勸自己要有滴水穿石的耐心,把這事兒給放了,挪去了正對劉想的一把長椅下,一邊偷拍劉想,一邊給元阮發消息。
【你猜我現在跟誰在一起?】
沒成想元阮滿腦子的黃色廢料,回來的消息毫無正形,【誰?路砺還是路砺的弟弟?】
摁下想刀人的心情。
錢舒羽也覺得自己在這兒偷拍劉想有點兒無聊,有樣學樣地逗着元阮玩,【你的弟弟。】
果不其然。
元阮上鈎,回了錢舒羽一個問号。
玩笑得到回饋,錢舒羽也玩的更來勁的,給元阮發了兩張圖。
一張是她自己的大腿圖,能看見劉想剛給她買的那雙拖鞋,另一張則是她放大了許多倍的劉想臉部特寫。
最後,錢舒羽還總結了一句,【他人其實還挺好的,沒有看着那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