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沒琢磨過五分鐘,錢舒羽就推翻了她要向尹韻萊表示歉意的決定。
因為她才想起,她其實已經向尹韻萊表示過歉意了,——盡管那會兒她并不知道路砺所犯下的罪孽是如此深重。
但是尹韻萊知道。
所以她權當沒聽過地回應就是她的回應,确實不必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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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中秋節後的複工日。
錢舒羽和錢潇正一起出門,參加鐘沃沃在大會堂舉辦的行業分享座談會。
大會堂參會。
錢潇正擔心入場安檢恐會誤時,特地提前一個半小時叫醒了錢舒羽。
兩人出門時,就正巧和對面出門上班的路正均夫婦碰上。
錢舒羽乖巧叫人,“爸,文阿姨。”
文庭晚微笑點頭。
路正均則看着罕見着整套西服的錢舒羽,嘴邊也難能浮出了一絲笑意,關心了錢舒羽一句,“是去沃沃的座談會?”
錢舒羽聞言想點頭。
但要動腦袋的時候,卻不知何故覺得奇怪的,莫名其妙頓住了。
于是老父親錢潇正隻能仗義執言,出面救場。
直到路正均夫婦的車已轉向拐上湖灣路,錢舒羽才蹙眉看向了錢潇正,大膽表露了她的疑惑,“爸,你有沒有覺得,路砺他爸和他小姨的關系很好?”
怎麼說從前也是一家人。
錢潇正不覺得鐘沃沃和路正均關系好有什麼不對,沒搭錢舒羽的腔。
可錢舒羽卻偏偏和這個話題較上勁兒,一點不在意錢潇正态度的繼續,“路砺他從三歲被外公外婆接走後就不回來,說明外公外婆也不喜歡路砺爸爸,可是爸,你剛剛也聽見路砺爸爸叫路砺小姨沃沃了對吧?你不覺得他把這兩個字念的很熟稔嗎?”
“……”
錢舒羽說得沒錯。
錢潇正無奈點頭同意。
隻陰差陽錯的,錢舒羽在取得了錢潇正的“認可”以後,卻反倒因為她所知甚少,再說也說不出什麼的消停下來,安靜了一路。
……
一直到鐘沃沃登台時候。
她清脆的高跟鞋聲在安靜的會堂響徹,錢舒羽才收回已經飄到外太空的思緒,一眨也不眨地認真盯住了鐘沃沃。
鐘沃沃一身灰藍色的西服套裙,胸前别了一個精緻的書形胸針。
她步伐翩翩,面帶笑意入場,外在的神态和軀體均是完全放松的,可内裡,她偶爾掃向坐席的眼神卻如同巡視地盤的母狼一樣有氣勢。
确實是大女人中的大女人。
錢舒羽被這樣意氣風發的鐘沃沃吸引,不由自主就擡高了點下巴,也用寡淡的冷感眼神巡邏了一圈她下位的坐席。
再收回視線時。
卻非常點背的,——她正好被與她相隔五人的鐘安延抓包了她拙劣的模仿。
一時間,錢舒羽連尴尬都忘記,隻是完全意外的愣住了。
好在下一秒鐘沃沃就抵達了宣講台,霸氣拿起了話筒開場,“各位出版行業的中流砥柱們,你們好,我是即将退休的鐘沃沃。”
鐘沃沃話落,掌聲雷動。
順着這股大流,錢舒羽也回頭高舉了雙手反複合十。
“入行近三十載,我有真格兒的,也有稀松的,如果你們是想聽真格兒的,我還得先同你們約法三章——”
在說至此處時。
鐘沃沃的笑面又赫然消失,變得嚴肅起來,“第一,歡迎你們做筆記;第二,禁止錄音、錄視頻;第三,你能消化的東西就都是你的,不用署我名。”
“……”
在鐘沃沃的演講開始之初。
錢舒羽沒有打赢她的心理陰暗面,多多少少覺得鐘沃沃有點天真的,在等着看鐘沃沃的好戲,想,鐘沃沃竟然一個巡場保安都不派就敢指望所有的參會人員都會乖乖聽她的話,做隻會動腦和動筆的好學生。
簡直是領導當久了,已經完全脫離了社會。
沒成想。
鐘沃沃才剛解釋完她的第一個觀點,錢舒羽就自打臉地搶走了錢潇正帶來的筆記本,寫下了一筆好看的行書:1.媒體,最熱鬧的十字路口。
……
後面。
由于鐘沃沃演講的方向明确,内容充實,措辭的言語也是簡明而又不失诙諧。
錢舒羽的注意力全程被鐘沃沃吸引,不僅完全無暇分神觀察其他人是否有遵守鐘沃沃的遊戲規則,還在鐘沃沃的分享座談結束以後,意猶未盡地過了一遍她剛記下的筆記,同錢潇正吹牛,說等她吃透了這本筆記,就黃維現在在trend的位置,她也是探囊取物。
對錢舒羽在trend的抱負與工作。
錢潇正從來就沒有掃過興,大方表态,“那挺好的,咱們一家三口,誰都不落誰的下風,你還是最厲害的,你媽媽次之,你老爸最次,花了十五年才走到你倆走到的位置。”
“……”
錢家父女說笑着離場。
錢潇正今天又是專程來陪錢舒羽聽座談會的,怕趕不上下午單位的會議,早讓司機等在了會場門口。
這一來,錢舒羽送完錢潇正,就隻能自己再折回地下車庫,打道回trend。
誰知老天不善待錢舒羽。
就近一班的電梯門一開,裡面三位全是熟人。
黃維在最前面,正常招呼錢舒羽,“東西忘帶了?”
錢舒羽搖頭,“車在地下。”
聞言,黃維點點頭側身,又招呼尹韻萊,“先走了。”
黃維話落離開,剩下錢舒羽,尹韻萊,鐘安延同乘一班電梯去地下。
好在錢舒羽的車停在負一層,不過眨眼功夫,電梯門就開了。
錢舒羽毫無包袱地邁步而出。
一直未做聲的鐘安延也是在這時叫住錢舒羽,毫無預兆地咬了她一口,“我看着像你,但又覺得這裡不是你會出現的地方,沒想到還真是你呀,可巧。”
鐘安延話裡的譏諷味滿溢。
錢舒羽是見她裝也不裝,才有樣學樣地惡心了回去,抱臂冷笑,“不巧,我是不喜歡這裡,不過小姨要在這裡辦座談會,我說什麼也得來表示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