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郁似微站在離餐桌幾步之遙的位置,彬彬有禮道,“我想了想,那件事好像也沒有那麼重要。”
趙琳唇角不愉地向下撇着,冷冷看向郁似微。
他敢坐在季讓塵旁邊!
事實證明郁似微什麼都敢做,他頂着趙琳似要吃人的目光走過去,一屁股坐在了季讓塵旁邊的位置上。
季讓塵沒有側目分毫,眼睛裡卻漾了細碎笑意。
場面一時冷下來,趙姝目瞪口呆地看着郁似微。
她怎麼也沒想到,這個長得還不錯的男保姆會掉頭回來,還這麼……明晃晃地跟趙琳作對。
他哪來的膽子!
趙琳胸口反複起伏幾下,郁似微的舉動實在太過理直氣壯,氣得她一時半會竟沒能說出話來。
早在看到折返的郁似微那一刻起,季讓瀾嚎啕的音量就降低了數倍,這時他早就不哭了,隻是還有點止不住的抽噎,浸潤過淚水的一雙大眼呆呆地看着郁似微。
郁似微站起身,走到趙琳旁邊,不卑不亢道:“還是我來抱小瀾吧,小孩子的體重也不算輕,抱久了怕累到您。”
他臉上的笑如同套了公式一般,沒有一絲可挑剔的地方,仿佛是在真心擔憂她勞累與否。
趙琳怔愣着沒反應過來,季讓瀾卻像隻脫籠的歡快小鳥一樣,主動朝郁似微勾起身子,被他一把抱起來,回到座位上。
這一切進行得很順暢,好半天趙琳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放肆!你有沒有點家教!”
郁似微垂下眼皮,一言不發。
“阿姨,”季讓塵指尖輕點着桌面,慢悠悠道,“是我讓他坐的,你要怪可以怪我,是我沒有家教。”
“你……”趙琳顫抖着嘴唇,“你真是,翅膀硬了,當年你剛進季家的門……”
似乎已經聽她重複了千百遍,季讓塵表情厭倦、語氣也疲懶,出聲打斷了她的話。
“你是不是想說,我能進季家的門并呆到現在,全靠你大發慈悲、手下留情,我應該對你感恩戴德、感激泣令?”
“不是嗎?”趙琳的聲音含了幾分厲色,“你忘記你親媽是個什麼貨色了?她當年……”
季讓塵重重一拍桌面,碗筷被震得一跳,在趙琳戛然而止的沉默中,他冷冷道:“我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就不用阿姨你多嘴了。”
趙琳指甲掐入掌心,重重一閉眼睛,厭棄道:“真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這句話幾乎是從齒縫裡迸出來的,力道很重,仿佛季讓塵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
“阿姨,”季讓塵笑道,“你忘了?我本來就不是你親生的。”
“你這孩子,”趙姝趕忙打圓場,“這麼多年了,就算沒有生恩,也總有養恩吧,你阿姨也是在氣頭上,怎麼把話說這麼絕!”
她無意間瞥見了玄關處的誰,瞬間得救了似的:“揚恬,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連個聲也不出?”
李揚恬笑着走過來,把手裡拎着的小購物袋遞給趙琳:“大姨,這是送你的,你一定喜歡。”
他穿着黑色襯衫,面容清秀白皙,說是高中生也會有人相信,面上帶着盎然笑意,笑嘻嘻的模樣。
“看看,”趙姝轉頭對趙琳笑着說,“揚恬對你,比對我都上心!我真要吃醋了!”
“來就來了,”趙琳接過小購物袋,扯了扯嘴角,“怎麼還帶禮物呢?”
“總不能吃白飯吧。”李揚恬笑眯眯地說着,目光輕飄飄地在季讓塵臉上打了個轉兒,又停留在郁似微臉上。
趙琳明顯對李揚恬送的這一串極品澳白珠鍊喜歡得緊,方才陰翳的表情也好轉了不少,叫他趕緊落座吃飯。
她像是終于對季讓塵感到絕望了,眼不見心不煩似的,一眼也不往郁似微那裡瞧。
有了李揚恬的到來,飯桌上氣氛終于活躍起來。
與趙琳和趙姝歡聲笑語鋪墊幾句,李揚恬才注意到郁似微似的,語氣很訝異:“郁似微?你怎麼在這?”
郁似微正在忙着給季讓瀾剝蝦,一邊剝,還要提防着季讓塵偶爾從某個刁鑽角度飛來的一筷子,忙得不亦樂乎。
聞言,他在心底深深歎了口氣,知道躲不過去了,隻好擡頭微笑道:“好巧啊。”
真是冤家路窄。
李揚恬意味深長道:“好巧。”
趙姝道:“揚恬,你和這個小帥哥認識?”
“對啊,”李揚恬莞爾一笑,輕快道,“不僅認識,還……”
郁似微心中警鈴大作,飛快截斷:“之前我們一起畢業旅行過。”
原主和趙傅捷、李揚恬有過三角關系這個戲碼,這是怎麼也改變不了的前提,郁似微現在隻想趕緊糊弄過去,别讓原主的舔狗黑曆史這個屎盆子當場扣在他頭上。
季讓塵捏着筷子的手一頓:“就你們兩個?”
“……”郁似微一言難盡道,“不是。”
不是,那還有誰,但他也不肯再說了。
季讓塵眉毛微挑,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
郁似微當然不可能解答他的疑惑,将一把剛剝好的蝦遞給季讓塵,希望能堵住他的嘴。
這時季讓瀾已經從郁似微懷裡下來了,坐在旁邊的空椅子上,手短的緣故,什麼菜都夠不着,全靠郁似微給他夾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