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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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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層的電梯門一打開,宣玑的眼就被晃了一下——整個這一層居然是半開放式的,朝南一排大落地窗,中間夾着道玻璃門,能俯瞰整個首都。

外面是個懸在三十六層的露台,從樓體上延伸出去,宣玑一眼掃過,那露台上至少十多種複雜的法陣。一層羅一層的法陣把露台空間擴展到極緻,那上面除了直升機停機坪,居然還能放得下飛機跑道。

宣玑本以為自己在人間遊手好閑多年,吃過見過,沒什麼見識好長了,一時間,卻還是被這偉大的人工震住了。他被刺眼的陽光晃得有點暈,還沒找到善後科辦公室在哪,旁邊就有另一個電梯門打開,肖征帶着幾個人從裡面沖出來。

看見宣玑鄉巴佬似的傻站在電梯間門口,肖飓風就迅雷不及掩耳地刮将過來,卷了他就走:“你們部門飛機已經準備好了,你帶隊,二十分鐘後起飛,過來,邊走邊說。”

宣玑:“……”

什麼玩意就準備好了?怎麼就他帶隊?他自己辦公室的門都沒摸着,就被塞上飛機要出差……等等,這部門居然有自己的飛機?

玻璃門打開,露天停機坪上的風劈頭蓋臉地橫掃進來,把所有人的腦袋都刮成了“光輪2000”,唯有肖主任滿腦袋發膠在狂風中巋然不動,發型穩如泰山,他扭頭把一打文件塞進宣玑懷裡,沉聲說:“赤淵出事了。”

宣玑聽見“赤淵”倆字,正忙着給自己攏出個背頭的手一頓,眼睛像是被哪裡的反光刺了一下,倏地眯細了:“什麼?”

肖征知道他常識偏科,以為他不知道赤淵是什麼地方,就飛快地解釋說:“就是那個赤淵大峽谷,不過我們說的‘赤淵’不是指峽谷景區——景區隻是峽谷外/圍,峽谷腹地大片的原始森林都沒開發,也不對外開放。”

宣玑帶着幾分遲疑地“嗯”了一聲:“大峽谷怎麼了?”

“赤淵大峽谷是我們密切監控的高危區域之一,峽谷腹地有個巨大的未知能量場,以我們現在的技術沒法深入,更不用說仔細研究了。因為這個能量場,那邊異常能量事件頻發,原始森林裡還有不少失傳的古法陣與銘文遺迹,看都看不懂,至今能破譯解讀的不到十分之一,局裡有研究院的專家猜測,大峽谷裡可能封印着一些非常危險的東西。”

宣玑張了張嘴,好像想對“非常危險的東西”發表什麼見解,肖征卻沒容他說,匆匆地把宣玑和另外幾個善後科的人領上了一架小飛機,肖征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了,把随身的平闆電腦攤開:“這回的事,我長話短說——黃金周假期裡,赤淵大峽谷有幾棵古樹突然變異,這些變異樹能在森林裡移動,四處捕獵。安全起見,當地分局的同事跟景區管理方溝通了一下,讓他們以‘地質災害’為由,暫停接待遊客,沒想到有一小撮作死愛好者,越不讓進越要進,逃票溜進去‘探險’還搞直播,正好趕上變異樹暴動,這是景區監控拍到的——”

他說着,打開平闆電腦上一個視頻文件,視頻的鏡頭晃得厲害,信号也不太穩,好像在地震,震了片刻,忽然,一道陰影掠過畫面中間,動作奇快,像條捕獵的巨蟒。它張牙舞爪地貼地滑行,撞上鏡頭前不遠的一棵古木,順勢立刻纏了上去。

隻見被“蟒蛇”纏住的古木迅速幹癟下來,好像被吸走了生命力,短短幾十秒,已經成了一堆枯枝。

直到這時,宣玑才看清,那“巨蟒”是一截大樹的根須。

這條駭人的根須吃飽喝足,又膀大腰圓了一圈,接着,它從古木殘渣上爬了下來,耀武揚威似的晃了幾下,猛地朝鏡頭砸來,畫面倏地黑了下去,鏡頭碎了。

宣玑皺起眉,拇指飛快地在幾根手指關節上掐了幾下——最近沒有日食,沒有月食,沒有流星雨,隔壁火星正踏踏實實地順行公轉,壓根沒在“留”點,天象無異常,黃曆上不是“陰時陰月”,也并非“逢魔時刻”,好好的,為什麼會有樹群變異?

“保守估計,這回至少有七八棵變異植物,拍到的樹根應該是其中一棵變異雲杉身上的,它們迅速向外擴張,捕獵沿途所有生物——不單是植物,我們的人在裡面找到好幾具大型哺乳動物的屍體了。”肖征打斷他的思路,“聽說有人被困以後,當地分局立刻緊急組織了救援隊。現在人都救出來了,也是他們幾個命大,當時誤打誤撞地躲進了一個天然山洞,不過不确定他們看見了多少——善後科這回的工作重點,就是這幾個人。”

飛機上的幾個善後人員異口同聲:“明白。”

唯有宣玑還沒能适應自己的崗位,茫然地問:“你剛才不是說人已經救出來了嗎?”

“是啊,”旁邊一位善後科的工作人員說,“所以該咱們善後科出場了。咱的工作不就是處理人身财産損失,商議賠償事宜,安撫被卷入其中的普通人群衆,避免異能事件傳出去造成社會恐慌嗎?”

宣玑:“……”

對哦,他現在的主業是收屍、賠錢、辟謠以及向群衆宣傳科學的價值觀。

“我以前專業也不太對口,剛來沒經驗,見笑。”宣玑打了個“哈哈”,轉身去求助初次見面的部門同事,“誰給指導一下,按照慣例,咱們一般應該怎麼處理這種情況?”

這一轉身,他看清了身後這幾位。

除了他,善後科總共來了三個人,兩女一男。方才出聲的是個頗有資曆的大姐,五十來歲,戴了副花鏡,一頭時髦靓麗的“泰迪卷”,穿着件死亡芭比粉的針織開衫,領口露着一排秋衣的蕾絲小花邊,怪精緻的。

旁邊男同事比這位大姐還精緻,西裝革履,皮鞋锃光瓦亮,盡管發際線感人,還是認真地打了發膠,镂空的頭簾整齊地固定在天靈蓋上,老遠一看,仿佛頂了一排條形碼。

還有個年輕姑娘,胖乎乎的,不知道是怕熱還是怕生人,她額頭上挂着一層薄汗,見新老大回頭看她,整個人都緊張得鏽住了,差點把褲縫摳得當場開線。

宣玑忽然一陣心累,因為得憑借一己之力,單槍匹馬地挑起部門的平均顔值,他覺得好生疲憊。

“主任好,我叫畢春生。比您大幾歲,您叫老畢就行。”戴花鏡的大姐率先開了口,“您放心,咱們都有基本的辦公流程——先挨個找人談話,沒什麼事的糊弄……那什麼,安撫一下,心理創傷比較嚴重的,偶爾也會用一點‘小道具’,都不複雜,您一看就會。最後注意檢查一下他們手機電腦什麼的,尤其是能聯網的東西,别在網上留下痕迹,這事您讓倩如去——就那個小姑娘,叫平倩如——她們年輕人,電腦玩得可溜了,咱們辦公室打印機壞了都找她修。”

原來摳褲縫的那位叫“平倩如”,姑娘本人就跟褲縫一樣内向,驟然被點名,吓了一跳,見不得人似的把頭一垂,沖宣玑亮出了個白淨的發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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