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結束,驟然雪亮,也到了放學時間。
她偷偷擤了把鼻涕,照舊要把作業發完。
隔壁傳來戴黛的聲音:“我替你發吧。”
顯然戴黛不希望看見費瓊斯幫助她。
沉默片刻,他無聲點頭。
戴黛拿過那疊作業,像是抱着勝利的獎杯,瞥了她一眼。
她暗自發誓這輩子也不要他幫忙了。
就在兩個女生各處在教室的一角分發作業時,秦歌王沖向費瓊斯發問:“喂,你到底喜不喜歡戴黛?”
費瓊斯緩緩擡眼,睫毛掀起,眼神沉寂:“什麼?”
“哇,你是不是很享受她們争搶你的感覺?”秦歌王激憤已久,“你可真是......深不可測。”
“我不太懂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還裝,又要幫這個發作業,又同意那個拿走,你這招欲擒故縱玩的真溜!”
“哦,我好像理解了一點現在的情況。”實際上費瓊斯還是一臉冷淡的不解,“你的意思是我不應該同意她幫忙?”
“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啊?”秦歌王已經有點崩潰,“你答應幫這個人的忙,卻讓推給另一個人,會讓你幫的那個人覺得,你非常不真誠,根本不是真的想幫她。”
“作業發了不就行了嗎?我沒有考慮那麼多。”費瓊斯眉梢微微挑起。
“行吧,你還是老實告訴我你喜不喜歡戴黛。”
費瓊斯沉默許久,遲疑着,顯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便以沉默以對。
最終,似乎覺得這個誤會還是要解開,聲音低緩而坦然:“其實,我不太能辨認出他們。”
“靠!”
秦歌王豁然起身,一聲呐喊,驚得教室裡稀稀拉拉的同學都看向他。
趙必珲也順着聲音望去,不知端倪。
秦歌王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重新坐下。
“你,你這,絕了,還能有這種理由。”秦歌王感歎。
費瓊斯不願意再多說,收拾課本徑直離開。
秦歌王對他的背影翻了個白眼,小聲吐槽:“怪物。”
幾天後的畫室裡,趙必珲照例告訴了蔡曉籁。
“哼,感覺他很渣,吊着一個勾搭一個。”蔡曉籁總結。
“我也糊塗了。”
“呵呵,這種不就是一之濑巧嘛!你段位低太多,鬥不過他的。”
“誰?”
“《NANA》裡的超級大渣男,來者不拒,和青梅竹馬糾纏不清,未婚先孕,還婚内出軌。”
“額,我的天啦,好像也沒有那麼嚴重。”趙必珲不禁目瞪口呆。
“啧啧,所以說你段位低。”
正聽得義憤填膺,溫臻走進來。
她連忙從包裡掏出挑選好久的水彩顔料。
溫臻一一接過,一一道謝。
到了趙必珲的禮物,他微笑着看着包裝盒,雙眸漆黑濕潤,柔聲問:“你會繼續畫畫麼?”
趙必珲思索片刻:“應該不吧,我大概還是走文化生。”
“可惜了。”溫臻聲音中是真誠的遺憾,“我很喜歡你的色彩。”
她感到一種被認可的溫暖,不由自主地莞爾一笑。
“那祝你金榜題名。”溫臻告别。
那次回家後,她找出蔡曉籁說的《NANA》來看,果然越看越胸悶氣短,招惹上這種人真是自找罪受。
放棄,必須放棄!
一旦下了決心還是能做到。
她用大量的單詞和公式塞滿腦袋,根本沒有空隙分心其他。
清明節假期前,她去辦公室領假期作業。
意外遇上了和她一個任務的化學課代表陳樂欣。
兩人并肩回教室時,陳樂欣忽然開口:“嗯,不知道好不好跟你說。”
頓時心中湧現出不祥的預感,但她還是鼓足勇氣:“什麼?你說吧不要緊。”
“不是我背後說人是非嗷,就是,好像有人在傳你初中貪别人的錢,挑撥别人關系,還抄别人的作文去參賽。”
頓時當頭一棒,她隻感到腦子猶如開裂一般轟鳴。
陳樂欣自顧自說下去:“唉,我也是覺得你看起來不像是那種人,就告訴你。”
趙必珲拼命調動出一絲微笑:“謝謝你了。”
她以為進入新的學校那些往事可以放過她,她以為那些因為陰差陽錯造成的誤會可以得到澄清,她以為一直與人為善至少可以破除謠言。
她努力了這麼久,最後發現全是徒勞。
那些歧視,奚落,孤立,永遠跟在她的身後,随時準備将她撕得粉碎。
陳樂欣已經走進教室,她卻不知道為何邁不開步伐。
不,我知道為什麼,因為我害怕,我害怕那些人的眼神。
那些高高在上的鄙夷的眼神,那些心照不宣地視我為異類的眼神,那些冠冕堂皇地自诩為正義者的眼神。
為什麼告訴我?你們愛說自己說好了,為什麼讓我知道?
我不想知道,求求了,别再告訴我了。
“可以幫忙麼?”
熟悉的聲音從左側傳來。
她像是被猛地挨了一耳光,仰面睜大眼睛。
那張曾經讓她一見鐘情的臉現在分外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