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計劃,沈慕林漸漸忙碌起來。
待下午小爹回來後,他又将這些講了一遍,隻是沒有和顧湘竹講的那麼詳細。
細細問了一通關于生姜,蒜頭等調味品的事兒,得了有人家專門耕種的答案才略放下心,又捎帶商量了下做臘腸的事兒。
待季雨送來豆子後,沈慕林又趕忙拿了四五個雞蛋,提了塊豆腐去姑姑家。
到許家時,隻有許念念和姑姑在家,沈慕林将東西放下,說明來意。
顧小籬思索片刻道:“我先前見三木往家裡拿過,量不多,家中也用不着,也就存着,等去縣裡,順帶送到藥鋪,反正是不花錢的東西,怎麼着都有些賺頭。”
她輕手輕腳推開門縫看了看熟睡的許念安,沒瞧見異樣才松口氣,帶着沈慕林去了倉庫。
說是倉庫,也不大,一個小小屋子,放的都是許三木山林間拿回來的藥材之類。
若是有些野兔野雞,沒來得及賣就先放這兒養一兩天,攢多了一塊跑一趟,也省些腳程。
她翻出一個小竹筐,揭開蓋着的布,抄起一把給沈慕林瞧。
“攢了小半年才有的這些,原想着今兒個去賣了的,可攤上安安的事兒,你姑父他現在領着念歸去那些人家裡要賠償,你是不知道那些人多胡攪蠻纏,那天你姑父動了刀子才把人唬住,若再過幾天,跑了也是有的。”
“遇上不講理的人,自然不必同他們講理,”沈慕林又道,“姑姑莫要擔憂,弟弟身健體壯,定是能好全的。”
顧小籬歎氣道:“可憐季雨那孩子,叫人說成那樣子,我瞧着膽子比螞蟻還小,若是我家二牛能好全,那也成,若是……若是烙下病根,豈不是耽誤人了?”
“您若是擔心,我替您打聽打聽,我瞧着兩個都是願意的。”
顧小籬才松快些:“那便好,那便好。”
沈慕林從籃子裡撿出一小把,低頭一聞,果然辛香刺鼻。
“姑姑,此物可否給我留着,以後也按藥鋪收的價格走,便是多一些也可以的。”
“不要錢你拿走便是,”顧小籬糾結片刻才說道,可你要這些做什麼?此物入藥尚可用,也是祛濕的——你莫不是還病着?可千萬别自己用藥,要看看的。”
她擔心林哥兒把家中銀錢都拿來給安安用了,也不知哪裡聽信了偏方,說這東西熬水可祛濕,那般味道,怎能喝下?
等拿回賠償金,還是快些還回去,别耽誤人家小兩口過日子。
顧小籬鼻間酸澀,世上有那些天殺的,難道要将不惹事的全都逼死不成?
“不是,不是,”沈慕林連忙解釋,“我家原先就是做生意的,有祖傳的手藝,我瞧着這邊沒人做,便想着占了先頭,姑姑,這花椒便是其中最要用的——您家要是有生姜,蒜頭,大蔥的,我也要的,您也别說讓我白拿,否則我便不要了。”
“你這孩子……”顧小籬擰了他一把,“若是這樣,待開春讓你姑父上山時多摘一點,如今天寒,那花椒樹都謝了,哪裡還有果,這些都是好些日子前攢的。”
沈慕林道:“此物除卻藥店其他地方可有賣的?種子也行。”
顧小籬摸摸下巴道:“咱這周邊村裡倒是有個收賣農家作物的貨郎,每月頭三天到咱們村,他那裡說不定有,種的……原先應該是有的,但這東西收成少,也不能吃,單憑着賣給藥鋪的錢養活不了一家子,漸漸也沒人種了,種子也少了。”
“行,”沈慕林得了消息,越發覺得有奔頭,“生姜呢?姑姑,種的人可多。”
“家家戶戶都種了些,不過都是在院子裡抛出一小塊地種的,這也得多虧了我大哥,他走南闖北見識多,有次回來就讓家裡種了一點,這些年冬天越發難熬,這東西去腥好,熬湯也能驅寒,便是生孩子的,加一點點糖熬出來也是好的。”
顧小籬又道:“還是那話,你要的這些蔥啊,蒜啊,辣椒啊,附近村子裡肯定有人種的,總有地多的人家賣個新鮮兒,給飯店供應也是有的,但多數啊,都靠地吃飯的,大頭就别想了——林哥兒,你不會尋思自己種吧?”
沈慕林還真有這想法,他問了家裡的地,原先有十二畝旱田五畝肥田,加上顧湘竹考上秀才後獎的三畝旱田二畝肥田。
本朝律法規定田地非個人所有,待去世後便要收回,便是考上功名,所得田産也不可傳代,隻是免了稅收,但這也頂了很大的事兒。
除此之外也可租賃,分長租短租,短租多是些農家人,家裡人口多,卻又不到領地幹活賣力氣的年紀,可個個張嘴要吃飯,便租别人家的地。
長租便分年了,時候越長,租賃費用越優惠,多是些大地主,鄉紳之類的,租了人家地,再花錢雇人幹活,屆時給些糧食,一些銀錢便好。
一般而言,這些被租了田地的,多半都會在主家做活營生,這地名義上算官家,實際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也就種下去了,畢竟人家一年納不少稅呢。
而顧家的田地就是按短租來的,一年一簽,主要也怕時候長了有人覺得不是自家地不好好料理,傷了田地。
定了每年六月收成後再談簽約。
沈慕林便生出一些心思,他家人口少,三人一年到頭也吃不了多少石糧食,種那些也用不了多少田地。
他尋摸着租一半留一半出來,留下那一半種花椒之類的作物,正好供給給自家用。
至于前半年,家裡小院能先種些,或是買些用着。
他沒想一口吃成胖子,這東西要仔細料理,頭一年尤其重要,盼着這地方的花椒一年可種兩季。
不然一年到頭都要出去買原料,開銷定是大的。
沈慕林琢磨片刻,打算先做出一批出來賣,也别想着賺大頭,能在縣裡混開就好,待那些東西能做出來,有些收入,再添些新花樣,存下銀子去府城。
一來給顧湘竹治眼睛,治好後正好在府城念書,也方便,二來府城有錢人家更多,那蘸醬湯底投入多,自然賣的也要貴些,終究是要去富裕點的地方。
這下算是放下一半的心,就等着下個月去賣貨郎那兒瞧一瞧。
年越發近,顧小籬從沈慕林這裡得了季雨願意的信兒,又找李溪商量。
狠狠罵了一通許三木的七日之約,緊趕慢趕買好東西,挑了好的日子去季雨家提親。
架勢挺足,一隻山雞,一隻兔子,半斤豬肉,十個雞蛋,外加一兩二錢的銀子,好一陣熱鬧,一商量訂了二月初二,龍擡頭正是好日子。
旁的人衆說紛纭,一邊說許家大手筆,雨哥兒好福氣,一邊說許家二郎怕是廢了,大哥還沒娶親,他卻娶上媳婦了。
就是許家欺負人家家裡就剩一個土埋半截身子的奶奶,沖着好拿捏去呢,說到底季雨獨一個兒,給的聘禮再多不都得帶回去?還得把賣豆腐的收益搭進去。
又被李溪罵了一通,嚼舌根的才停下。
今兒是臘月二十五,縣裡最後一個大集,另着就是年二九的小集,再開便要等到初七。
顧湘竹每個月都要去趟縣裡治眼睛,正巧趕一塊去了。
李溪鎖了門,一家三口上了許家牛車,加上許三木,許念歸幾人一塊去了縣城。
待到了城中,許家父子二人去賣先前攢下的貨,他們在城裡都有固定的肉鋪皮毛店,定了再見的時辰地點,一行人分開。
李溪存着帶沈慕林多見識的心思,往常便是年前最後幾天收第二年的房租。
這時候存了一年銀子,多少是有錢的。
隻是這次并非去收租,前些天沈慕林和他念叨了做生意,他尋摸着正巧縣裡有處院子,本就是為做生意買的。
如此倒是省的租房,因此便要提前和人家租戶說好,定下搬家日子,多住的天兒也不收銀子了,全當是為着這兩年的情誼。
他領着人去了自家小院。
地理位置确實不錯,當初顧大也是存了做生意的心思,他走南闖北多年,為了家人想穩定下來,便想着開雜貨鋪。
剛剛起步顧湘竹便遭了難,幾經尋醫問藥不見效。
顧家爹爹外出尋藥,就将小院租了出去,好歹是穩定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