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鳳渾身一抖,直愣愣傻跪在原地。
楊芸立馬站起,牽着楊鳳往外頭跑,可人群嗚嗚泱泱,她跑不出去,眼瞅着郭長福要抓上來,緊忙躲到沈慕林身後。
——她記得剛才是這個哥哥幫了她。
郭長福迷瞪着眼,使勁瞪了瞪才看清擋在身前的人:“你誰啊?把我娘子給我,娃在家裡餓得嗷嗷哭,你倒有閑心思在外頭浪。”
他踉跄着走近幾步,沈慕林被那一身的酒味熏的直皺眉頭,還是伸手擋住了身後的姑娘。
“呦呵,是個哥兒,長的不錯嘛,咋的,你瞧上咱們這兒誰啦,這麼護着姓楊的——你個臭娘們,我說你咋的往外跑呢,老子你瞧不上,瞧上個小白臉?”
說着就要上前,沈慕林狠狠推開他:“嘴巴放幹淨點。”
在旁邊哆哆嗦嗦的楊老三又是可惜婚事告吹,怕劉家記恨,又怕家裡全跟老大跑了,往後沒有進項。
這會兒看見郭長福突然有了勁兒,好歹是他姑爺,看在自家閨女的份上,不能一點不管自己。
可不能讓楊鳳也跑了,要不以後自己沒銀子了都沒處要去。
他趕忙拉住郭長福:“姑爺,錯了錯了,這是我大哥的姘……”
話沒說完,被許念歸一拳頭錘地上,腦門子暈暈乎乎,眼底冒金光。
“那是我嫂嫂!”
許三木拉了一把:“我們是來這兒找楊大夫的。”
許念歸又道:“嫂嫂,咱走!我就不信沒别處能去了。”
沈慕林卻是搖頭,不能走,楊穗兒從京城來的,醫術高不高明先放着,肯定是有些門路的。
但凡有點希望,他都得試試,顧湘竹的眼睛越早治越好,不能再耽誤下去。
“咋?舍不得老子啊,不然我把楊鳳踹了,你跟……”
郭長福眯着眼嘿嘿直笑。
沈慕林想不通為何有些男人能惡心成這副樣子。
聽楊家姐妹的意思,那楊鳳分明生下孩子不久,月子坐沒坐好都不見得。
别提郭長福嘴裡沒個好話,剛看楊鳳害怕的模樣,定是受了極大委屈的。
“你放什麼屁呢?郭長福,我姐不跟你走,你打人沒夠是吧。”楊耀祖踉跄着站起來。
郭長福眯着眼看了一圈,呼啦了一把楊耀祖的腦袋:“小舅子,你氣什麼,我給你家的聘禮,你爹不都要留給你嗎?你占了那麼大便宜,還來罵我,不應該吧。”
楊耀祖氣的臉紅脖子粗,可他不知如何反駁。
爹一直都這麼說,他越發覺得姐姐們受了苦都是因為自己。
可他沒那麼高,擋都擋不住郭長福,根本護不住姐姐。
沈慕林拍拍他:“仔細想想,你今日為何找楊伯伯?”
楊耀祖擡眼,便看見口口聲聲為自己好的爹對着欺負姐姐的人阿谀谄媚。
又想起前頭爹逼他去尋大伯家錢财下落,以及家裡時不時來砸門搬東西的惡徒。
他眼眶含着淚水,盯着口口聲聲說是為了自己的爹,想起娘臨走前交代自己千萬護好兩個姐姐,一字一頓道:“你是為了還賭債,才不是為了我。”
楊耀祖舉天發誓:“要是姐姐們受欺負我才能娶娘子,我甯可一輩子不娶!”
這話說的嚴重,便是見多識廣的老人也倒吸涼氣,村裡玩樂少,誰家有什麼事兒,不出三天,便能從村頭傳到村尾。
“怨不得我老是聽見鳳姐兒在家哭呢。”
“老早就聽說郭家小子不是個好的,也就他爹娘天天挂嘴邊誇的跟天上神仙似的。”
“歐呦,那一身腱子肉,幹活是個好手,沒想到打媳婦也厲害的嘞。”
郭長福喝多了酒,回家一看鍋竈半涼着,飯半生不熟,自家兩個娃娃餓的嗷嗷叫,爹娘抱着孫子哄,一問果真還沒吃飯,楊鳳做飯做一半竟然跑了。
哪裡能不生氣,這會兒聽村子裡人議論,當下氣不打一處來,撿了塊石頭就沖楊鳳奔去:“你嫁我家裡了,不管孩子,不伺候爹娘,就知道出來鬼混,老子還沒死呢!”
擋在他身前的楊耀祖被這架勢吓了一跳,到底還是個孩子,哆哆嗦嗦強撐着攔,被一巴掌推到一旁,還好楊穗兒在旁邊護了一把這才沒趴到地上。
楊芸在後頭護着姐姐,她原沒看清,不知幫她的是個哥兒,現在知道了,怕沈慕林也受欺負,郭長福身量忒高,塊頭又大,村裡沒人不怕他的。
她握着姐姐的手,打量着人群的缺口,得找機會跑出去,跑了再說以後,不能讓姐姐回去了。
楊鳳卻松開了她,含着淚沖她搖頭:“芸姐兒……周哥兒雲小子還在家呢,我……我不能丢下他們,他就喝多了……喝多了這樣,别的時候不會的……你走吧,走遠遠的,我就這樣了。”
這邊說着,郭長福已經沖了上來。
沈慕林身後站着兩姐妹,他不能躲,楊穗兒有心攔,看見那厚實的肌肉和郭長福手中硬邦邦的石頭,稍一害怕到底慢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