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爹那裡得到了新的線索,顧湘竹第二日便請了虎叔來家中。
虎叔滿懷心事,看見李溪明擔憂牽挂卻強裝鎮定,更是自責。
好在這幾日他沒接活,聽聞那線索當即記下。
沈慕林趁着晨起季雨送貨來,也講給了他,請他幫忙在村子裡打聽打聽,說不定有人知道些消息。
待忙完一日,又去尋了紀子書,将那信件交于他,期間一二更改,與之後施針熬藥息息相關,一絲一毫不能閃失。
紀子書反複察看信件,幾番皺眉後道:“按楊大夫所言,你這眼睛怕是難以好全,最多恢複到原先的半成,至于具體視物如何,且要等時間呢。”
沈慕林昨日已通看一遍,先說了關于爹的消息,後被小爹得知,一番打岔,再想說出口卻是沒了力氣。
他貼上顧湘竹手背,那雙手冷得出奇,顧湘竹反握住沈慕林的手,輕聲道:“能恢複半成已是不易,我知足。”
沈慕林嗓子似堵上一般,張口卻不知說些什麼。
顧湘竹每日總要溫書片刻,再晚也要寫至少一炷香時間的字。
若……若無法科舉……
沈慕林望着坐姿端正,脊背挺直的顧湘竹,不足弱冠的年紀,明該是風光霁月的人。
沈玉蘭連忙扯住紀子書衣角,打哈哈道:“他醫術不精醫術不精,林哥兒,不必擔心,他家祖上是有門子手藝的,隻不過這家夥叛逆,偏要外行遊曆,他家裡人舉家搬遷,留了手信,不曾想逃難時候叫雨水打濕,日後待尋回家中,多的是有精湛醫術的,定給你個全然治愈活蹦亂跳的竹子。”
沈慕林知她是刻意安慰,雖不見希望,也扯起嘴角笑了下。
往後幾日,店裡生意漸漸穩定下來,算起來每日能有七八錢的純利。
沈慕林琢磨起新花樣,先定了每日腌肉有定量,隻此一筐,賣完即止。
不過早上去屠富那裡拉貨時多添上三四斤豬肉,要肥瘦相間的,切成指肚般的小塊,用各類調料腌上,尤其是要澆上些花椒水,這樣待吃起來香嫩無比,沒一絲肥肉的油膩感。
除此之外,便是做些新品,沈慕林心中已有了主意,倒也不着急,待過幾日,客流量将少時再行推出。
他趁着晚間,先做了些叫衆人嘗嘗。
做法不難,不過用水用面,加顆雞蛋,少許鹽巴,待面團醒一醒就能用。
先分成幾塊小面團,取出一塊揉成長條,再擀成薄薄的面皮,疊上幾下,切成一指長的寬度,并在最中間劃上些小口,兩側萬不可劃穿,最後隻需取出兩片,将一側從小孔中掏出,隻待下油鍋炸熟。
趁熱吃口感是最好的,兩側又酥又脆,中間有小小一結,形狀似蝴蝶結,幹脆就叫了小麻花。
不論是幹吃還是浸泡煮一煮灌上湯汁都是極好吃的。
沈慕林炸了一大盆,瞧着不少,用面卻不多,待日後上了新,也不叫衆人挑揀了,隻待是多了份主食。
他先給小爹夾了一個,這幾日後晌忙完,小爹便要去菩薩廟中跪拜一炷香,求爹爹能平安無事。
沈慕林無法勸解,隻好變着法子哄他多吃些。
往日免不了談笑的餐桌,如今沒了聲音,待沉默着用完餐,剛收拾好,柳沐晟卻是不請自來,步伐紊亂,進屋直行至顧湘竹面前,一把揪住他衣領,眼中劃過一絲急躁。
沈慕林見狀趕緊上前去攔:“柳大哥,這是怎麼了?”
柳沐晟指尖繃足了力氣,沉沉望着顧湘竹,終是一聲歎氣,松開手來。
顧湘竹整理兩下衣服,不急不躁道:“黎禾被關在家中了。”
沈慕林回過頭,忽想起前幾日黎和運來店裡鬧了一通,全然明了,又生出些疑惑:“黎禾明面上說盡了好話,黎和運并不聽,難不成他爹……”
柳沐晟冷冷道:“你當他爹是什麼糊塗東西,雖這兩年身子不好,但精明一了輩子,哪裡是好算計的?”
他接着道:“明白下了套見了利,還不收手,偏要接着大張旗鼓地鬧,如今倒好,黎興隆對着老三輕拿輕放,反倒是黎禾挨了一巴掌。”
沈慕林緊忙倒了杯水給他:“柳大哥,消消氣,黎禾是怎樣的人,你比我們清楚,他當真是由着性子的人嗎?”
柳沐晟眉頭輕蹙,他得了消息就趕來顧家,哪裡經過細想,如今想來,處處詭異,黎禾不知他爹偏心至此尚可忍耐,明白存了捅破天的心思,決計不會這般沉不住氣。
他細細将這幾日外頭的熱鬧講來。
“興隆飯館頭兩日還見盈利,他既定下規矩,不拒價格均增招牌菜,一道招牌菜少則半錢多則近一兩,瞧着人多,送出去也多,不過兩三日便見不到利,黎禾指出倒貼之事,餘宏出了個馊主意,減量就成,當初也沒說是送整個的菜——”
沈慕林忙于店内生意,還真不知其中熱鬧。
他看向顧湘竹,曾記得顧湘竹說過,餘宏隻為謀利,想來這主意也是由黎禾出的。
顧湘竹接過話茬:“那餘宏見黎興隆出面,又轉頭投靠了黎興隆,将黎禾賣得一幹二淨,但論出手狠毒,卻該是他黎興隆。”
沈慕林又想起那日黎禾接走楊耀祖時說的話,他心中一驚:“黎和運……楊俊之事……”
顧湘竹點頭道:“想來明日也就傳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