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林掐住指尖,挑眉一笑,淚水順着臉頰流下:“小爹,我很能打的。”
李溪仍固執搖頭:“我去,我去求去請去告,你不能去,林哥兒,林哥兒,你聽小爹的。”
沈慕林咬着唇,狠下心将李溪推開,推開屋門,門外三人面面相觑,不敢細問到底如何,便見沈慕林沖向門口,李溪緊随其後,院門被拉開,正對上一男人,沈慕林蹙起眉頭,認出他就是方才跟着自己的男人,男人一手擡着,是拍門動作,另一隻手拎着個半醉不醒的老翁。
李溪拽住沈慕林,擡眼對上來人,眼眶瞬間便紅了,他一巴掌扇過去,罵道:“顧西,你還知道回來!”
沈慕林一頓:“爹?”
顧西連聲道:“溪哥兒,我明日再給你賠罪,先讓神醫救竹子。”
沈慕林看着那昏昏欲睡的老翁:“雲溪道長?”
雲溪晃晃腦袋,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撓着腦袋往院裡走:“病人在哪兒呢?小西啊,太粗暴了,記得再給我買兩瓶青梅酒,還有醬肘子和燒雞。”
李溪連忙将他引進屋内,雲溪啧啧兩聲,先把窗戶推開,又将那暖袋全數丢了出去:“這般烈毒,晾一晾才好呢。”
他湊到床邊看了眼:“哎呦,紮成刺猬了。”
紀子書嗅到濃重酒氣,臉上閃過一絲冷意。
雲溪看也不看他,把脈片刻,又掀開顧湘竹眼皮瞧了瞧:“小麥穗兒淨學些歪門邪道,啧啧,小後生,算你命好,誤打誤撞還真讓他撞上了。”
他從懷裡摸出一藥瓶,倒出顆藥丸,捏住顧湘竹下巴,利索卸掉塞進去又按上。
“行了,解毒丸喂了,能不能抗住看他命,明日晨起能醒過來,再說後續治療。”
紀子書原本有些不服,見他這樣稱呼楊叔,才驚覺此人應當就是京中知名聖手。
雲溪拍拍他肩膀:“小子,虧得你護住他心脈——明日給我買兩壺花雕酒送來。”
李溪一怔,如此便好了嗎?他摸摸顧湘竹額頭,似乎是溫熱了些,還想追問,雲溪道長又迷糊睡去。
他看了一圈:“林哥兒呢?”
周娘子道:“剛才還在屋裡呢,跟着阿叔您進去的。”
沈玉蘭走進屋内:“他聽見神醫講完話便出去了,對了,和顧大伯出門了。”
李溪歎氣道:“還是沒勸住。”
沈慕林已走到黎宅,他一腳踹上大門,震響吵醒守門之人。
黎家今日剛遭事,黎興隆被羁押,正是擔驚受怕之時,見到沈慕林更是驚懼。
這人今日剛和官爺抓了他們家老爺,大晚上怎又打上門來。
黎和繕披着衣服走來,沈慕林一拳打去,阿言從另一側躍來,接下這一拳,将黎和繕護在身後。
沈慕林冷眼道:“你最好是祈求竹子無事。”
黎和繕笑了下:“沈掌櫃好大的脾氣,黎某何處得罪了你?”
沈慕林不再與他廢話:“黎和運呢?”
黎和繕嘴上道:“我怎知道,我那弟弟可不知這一處住址,他又惹了何事?”
沈慕林走近,直視阿言,他目光似利刃般穿過刮在黎和繕身上,黎和繕擺擺手讓阿言退開,沈慕林揪住他衣領,咬牙道:“你最好查查黎非昌他爹到底拉攏了幾個人,别忙活一場,為他人作了嫁衣。”
黎和繕眼神一冷,低聲道:“東側院子。”
沈慕林松了手,直奔東院,放倒守門之人,直接進了房間,黎和運仍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書桌上丢着拆下來的繃帶,他那右手根本沒受傷。
這般蠢笨,連證據都不曾銷毀,可見并不是能想出那陰毒主意之人。
他輕聲慢步,搜刮幾條腰帶,黎和運慢慢轉醒,剛睜眼便覺脖頸一疼,呼吸不暢,他哼哼兩聲,便想叫人來,被沈慕林拿了另一條腰帶捆住嘴,黎和運終于看清來人,驚懼之餘,仍被近在咫尺的美貌晃了眼。
沈慕林注意到他的眼神,暗道好一個風流鬼,他掐緊腰帶,厲聲道:“你受何人指使,要謀害我家相公?”
黎和運啊啊兩聲,沒法講出完整的話。
沈慕林綁住他手腳道:“我猜猜,若是你便點頭,黎非昌對嗎?”
黎和運不敢作答,眼中一瞬間的慌亂卻出賣了他。
沈慕林冷哼道:“他說這家業本就該是你得到,若能幫他害死顧湘竹,他就和他爹講,此後必定與你合作,另外還能将罪責嫁禍給黎和繕——你仔細想,否則我便換成那些繃帶來綁你。”
黎和運望着那抹了層毒的繃帶,聽說是極其厲害的毒物,他特意戴了手套避免沾染,若真是碰上,肯定會死。
沈慕林見他滿腔憂懼,不禁覺得可笑:“你知這是穿心爛肺的毒藥,用在你自己身上便怕了?為你一己私利謀殺他人性命,你和黎興隆有何區别?”
黎和運眼睛瞪得老大,沈慕林不再和他多說,掏出幾塊布巾,小心翼翼将那些繃帶放好。
他又拿起毛筆,刷刷幾下寫好認罪書:“簽字畫押,算你自首,否則我明日去擊鼓鳴冤,是打闆子再招認,還是少受些皮肉之苦,你自己選,或是我今日便讓你以命相抵?”
沈慕林扯下锢住他嘴的腰帶:“外面沒人了,叫也沒有,否則我也不能大搖大擺站在這裡。”
黎和運顫巍巍簽了字畫押,決心今夜便跑路,又道:“你這是逼供。”
沈慕林勾唇淺笑:“你犯了法和我講律法?還有,我什麼時候說我今夜是來同你講道理的?”
黎和運狠狠打了個冷顫,如同見到色彩豔麗的毒蛇,吐着蛇信子在他周圍遊走,一點一點将生路堵死。
沈慕林遮住他雙眼,團起床榻旁的衣衫塞進他嘴裡,他輕笑道:“我是來讨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