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禾用扇子壓下他:“可你今日領他們是來租房,事情未完,阿瑜怎得離開?不過是順勢介紹一二,你總不至于連這點東西也不清楚……嘶,你爹難得連這也不曾……”
梁廷瑜怒目而視:“你滾。”
黎禾卻也不惱,将扇子随手抛進顧湘竹懷中:“恭喜。”
他又看向沈慕林:“一個月後,我再來取扇。”
沈慕林道:“半月。”
黎禾腳步一頓:“既如此,黎某便敬候佳音了。”
漫不經心把玩茶碗的梁廷瑜聞聲擡頭,滿身戾氣卸了幹淨,仍冷冰冰道:“有什麼想問的?講吧。”
顧湘竹将那冊子翻閱一遍:“大燕律法規定,商人入稅最多不過三成,非官府不得收取,這會币為何物?”
梁廷瑜不耐道:“那不是稅,是承辦商會賽事的會費,除了四月留香宴,五月天工席,還有各類布施——商人本就得利多,做善事也是應該的,此前青州澇災,我們商會還拿出一萬兩白銀呢。”
顧湘竹翻開書頁,放到沈慕林面前,沈慕林順着他指着的地方看去,眉心更是蹙起。
商會人員分為甲乙丙三等,甲等為管理層,由正副會長主管,加上這三家,總計十一家,是并州府最大的幾家,遍布各大産業。
乙等便是中等産業,均有自家店鋪,丙等是均是長期做買賣的商販攤販,得利不多,多數隻能顧個溫飽。
三等商人繳納會币不同,多則一成利,少則幾十銅闆。
沈慕林拉住顧湘竹,微微笑道:“如此說來,倒真是積德的好事了。”
梁廷瑜見他眉眼含笑,語調婉轉動聽,清了清嗓子道:“你若是想做生意,最好入了商會,否則日後隻你獨樹一幟,走不長久。”
“多謝公子提醒,”沈慕林摸着下巴,“隻是如今當務之急,還是要先租賃一處房屋,我與我家相公趕路許久,已是舟車勞頓,先歇息一二,再考慮生計問題才是。”
梁廷瑜面色一紅:“我……我沒忘。”
他又看向顧湘竹,書生模樣,瞧着文弱不堪,一開口便是挑刺的話,多半是位和他大哥一樣的迂腐之人,再看毫不遮掩性别,漂亮又格外利索的沈慕林,再添上幾分欣賞之意。
梁廷瑜擠開顧湘竹,戳了戳沈慕林胳膊:“你做生意?”
沈慕林點點頭,停了一步,與顧湘竹并排同行。
梁廷瑜癟嘴道:“他是你養的小白臉?”
沈慕林眉心一皺:“是我相公,隻是先前多病,剛養好身子。”
顧湘竹面上神情并未更改一二,梁廷瑜打量他一會兒:“他讀書?”
沈慕林道:“我們這次來府城,便是為了參加府學的學考。”
梁廷瑜沒了聲音,三人并排走了一炷香,到了一處打理幹淨的小院,有前後兩院,後院有棚有菜窪,前院寬敞整潔,有一處水井,并未廢棄,更是方便。
各處房屋布局和縣裡後院幾個房間一般無二,住下一家人綽綽有餘。
沈慕林心中歡喜,進了屋子裡慢慢看。
倒也沒很多能仔細看的地方,前廳隻餘一張吃飯的桌子,兩處房間也隻剩下一張床,更别提裝飾用的擺件。
冷冷清清,竟是沒個住過人的模樣。
屋外,梁廷瑜站在離顧湘竹二丈遠的地方,一會兒擡頭望天,一會兒低頭數螞蟻,再佯裝不經意掃一圈顧湘竹。
他别别頭,不自在問道:“你為何不和你家夫郎一同去看?”
顧湘竹并未看他:“粱三公子不是有事要問我?”
梁廷瑜一驚:“你怎知……咳,我不是粱三公子……你胡說什麼?!”
顧湘竹輕笑道:“三公子既然沒有要問的,顧某便去找我家夫郎了。”
“你站住!”梁廷瑜跨步上前,飛快伸出胳膊攔住他,“你允許他在外做生意?”
顧湘竹反問道:“為何要我允許?”
梁廷瑜一震,喃喃道:“你是他相公……他……他是……”
顧湘竹停下腳步:“粱小公子,若如你所講,今日該換了他人帶我們看房了。”
梁廷瑜慌亂掩住下巴,更覺暴露,聲音也多了些顫抖:“你不許對外講!還有,我不是粱……梁三公子!”
他的聲音越發低,更是沒了底氣。
顧湘竹随口應道:“嗯。”
沈慕林推開小窗,招招手道:“竹子,你也來瞧瞧。”
顧湘竹正巧走到小窗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