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林很是滿意這處房屋,采光通風皆不錯,因着地處城西,房價也公允。
隻一點不好,便是離城中偏西處的府學稍遠了些。
顧湘竹不甚在意,算着距離與時間道:“此處與府學隻稍兩刻鐘的腳程,且日後若是入學,多半是要宿在府學中,半月不見得歸,花不上多少力氣,另着雲先生叮囑,應多加鍛煉,如此算來,我便不用額外花時間了。”
沈慕林抿唇道:“還要住在府學啊?”
顧湘竹彎起唇來:“若是不願,便告知夫子即可,不打緊。”
沈慕林搖頭道:“還是住吧,來回颠簸,花在路上時間太久,不如在府學好好溫書。”
梁庭瑜在院裡石凳坐了好一會兒,才忘掉方才之事,又催促起來:“若是不要這處,還有兩處,不過要麼這裡寬敞,要麼沒前後院,不過是念書,走路也累不死人,沈掌櫃,别計較了。”
沈慕林正糾結着,顧西與李溪尋了過來,原來是逛了一圈,沒得到些有用的消息,便來尋他們。
恰好看見兩個鬼鬼祟祟的人,不知做什麼打算,于是跟了過來,便遇見他們。
那兩個半大孩童被揪出來,顧西一手拎着一個:“誰讓你們來的?”
兩人不答話,隻慌亂捂臉。
梁庭瑜一怔,快步上前:“撒手!”
左邊的人顫巍巍松開手,右邊的人小聲叫了句:“三公子。”
梁庭瑜冷冷道:“阿娘讓你們來的?”
兩人又不吭聲,算是默認了這問題。
梁庭瑜冷笑陣陣:“我還能丢了不成?我今天是來簽文書的,他們便是特意來找我的人,你回去告訴我娘,我不比大哥二哥差,我不回去!”
小厮聲音發抖:“這……這……那我們要挨打的。”
梁庭瑜眼中滿是煩躁,轉頭問沈慕林:“你買不買?”
沈慕林正拿着那文書:“我不買,我是租房……”
梁庭瑜道:“那你按手印,我租給你了。”
他說罷,便将筆塞進沈慕林手裡,又拽起他左手,硬是抹上了紅:“你現在簽,我給你再讓利些,對了,日後開店也可找我。”
沈慕林尚未考慮清楚,還糾結着,顧湘竹已拿過紙筆,簽了自己的名字,又按了手印。
左邊小厮掙紮着跑上前,捧起溫室哭喪着臉道:“完了完了,這可是二公子給他好友留的房子,三公子,你可闖禍了。”
梁庭瑜甩袖道:“怎麼,你隻認二哥,不認我?”
那小厮連聲說不敢,梁庭瑜不再理他,轉向顧湘竹道:“方才講你壞話,我道歉。”
顧湘竹隻點了頭,待三人前後腳離開,又将今日之事講給顧西二人聽。
沈慕林不甚贊同道:“你怎就這樣簽了?這房子聽着還有牽扯。”
顧湘竹笑着搖頭:“那二位若當真想要阻攔,便不會隻跟着不出面了,若非爹武力出衆,陰差陽錯将他們揪了出來,怕是待梁三公子回家,也不得而知。”
“可……”沈慕林一震,“是三公子阿娘特意為之?”
李溪關好了門:“我們今日在集市上閑逛,倒是聽了一耳朵梁家之事,原先并不在意,你這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
“梁家夫人本駱,是外州嫁來的,原先梁家隻是中等商戶,駱夫人嫁進來後,才越發繁盛,駱夫人膝下三位公子,隻三公子是小哥兒,自小便如珍寶般疼愛。”
“大公子是讀書人,無心家業,二公子是俠義之士,廣交好友,不知搭進去多少銀錢,三公子是個哥兒,倒是個有野心的,可自來沒有哥兒繼承家業的道理,自是被駱夫人百般阻攔。”
沈慕林問道:“梁老爺呢?”
顧西冷笑道:“自是忙碌于生意交際。”
沈慕林心中明了幾分,也不再多問:“好在屋内有床,收拾一番便能歇息,待明日再添置些物件兒,後院也能種些時令蔬菜。”
李溪連聲道:“好,好,安置下來就好,日子越發有奔頭了。”
次日,天蒙蒙亮,沈慕林睡不安穩,索性便起了床,在院子裡緩步走着活動筋骨。
顧湘竹起得更早些,拿了書冊坐在院裡默背。
門外傳來幾聲簌簌 ,正是寂靜時分,于是分外明顯。
沈慕林悄聲走到門口,透過門縫小心探看,對上一滾圓的眼,接着便聽見門外響起尖利叫聲。
他連忙開門,就見梁庭瑜用袖子遮着臉蹲坐在台階下。
這動靜太過顯眼,惹得周遭一陣雞鳴狗叫,接着就聽見些腳步聲。
沈慕林瞧着沒臉見人的小少爺,可憐兮兮,忍住笑意道:“能走不?”
梁庭瑜沒好氣道:“不用你管。”
他掙紮着要站起來,腳腕一處生疼,又踉跄着摔倒在地,沈慕林實在憋不住,洩出些笑意。
小少爺狠狠瞪了他一眼,實在沒有威力,沈慕林手腳利索,趁着再沒旁人瞧見梁三少爺狼狽模樣,攙着他進了屋。
顧湘竹也走了進來,放下水盆帕子,又走了出去。
李溪聽見動靜起了床,剛出屋便看見梁庭瑜淚眼婆娑的模樣,再看,原是扭傷了腳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