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林望着他的複雜的眼神,緩緩摸上顧湘竹眼眶:“你不該受這樣的罪……”
顧湘竹察覺到脖頸間溫熱勻稱的呼吸,才松了口氣,将陷入昏沉的沈慕林打橫抱起,放到床上,蓋上被子,撫平那蹙起的眉頭。
黎欣連忙請了郎中,仍是昨夜那老先生,一進屋便罵道:“大病初愈之人受不得涼,吃藥了嗎?”
顧湘竹轉過頭,讓到一旁。
老先生一愣:“嘿呦,你沒事兒,他有事兒了?你們小兩口可真有意思。”
黎欣意識到自己似乎惹了禍,本就因着利用兩人有些心虛,此刻心裡更是打起鼓來。
“老先生,您快看看吧。”
那郎中捏起沈慕林手腕把脈,片刻後道:“氣血瘀堵,累到了吧,這娃娃的脈象不好生育哦,不過,近日調養的還行,過了三年兩載的,就沒問題了。”
顧湘竹愣在原地,林哥曾經分明說自己是男人來着……
老先生看他臉色有異,他拍拍顧湘竹:“小子,這樣好的夫郎,你可莫要因為小崽子的問題就欺負人家,到底是你們兩個過日子,再說,能養好的,也不是什麼問題。”
顧湘竹少有的茫然:“您是說,他……”
老先生哈哈大笑起來:“黎夫人,瞧瞧,這娃娃傻了喔,老夫行醫這麼些年,這樣簡單的脈象從未出過錯,他啊,睡醒了就好,往常怎麼調養就還怎麼調養就是。”
顧湘竹從不曾見沈慕林喝過什麼藥,此刻更是添了些亂糟糟的思緒。
黎欣去送老先生,顧湘竹站在床前,久久不敢上前,耳尖泛起紅來,不多時便燒到了臉上,又順着衣領蔓延而下。
方才林哥捂着胸口,若當真傷,必然會留下疤痕。
隻看一眼……
顧湘竹捏緊手指,不知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設,才緩緩伸出手,又停在那衣襟處。
他閉上眼睛,曾于黑暗中蹒跚兩載,此刻卻有些生疏。
黎欣推門而入,見顧湘竹站在床邊發呆:“他是府城最有名的郎中,林哥兒不會有事的。”
顧湘竹緩緩點頭:“黎夫人,能和我講講你知道的嗎?”
黎欣道:“我知道的?他沒有和你講過?”
顧湘竹搖頭:“他應當也忘了。”
黎欣歎了口氣:“忘了也好,總歸不是什麼好事兒。”
顧湘竹随她走出屋外,黎欣道:“我所知不多,隻曉得他對沈這個姓氏很是敏感,便留意了些,倒是知道了些消息。”
“原先徐州有一戶富商,便姓徐,不過有些年頭了,聽說是出了什麼事兒,全數搬走了,不知具體搬到了何處。”
“黎非昌有次辦宴,我偶然聽見他與一老道争吵,便是說明找人劫殺沈慕林,又丢入河中,本不該活命,怎又和你摻和在一起。”
顧湘竹抓住她話中漏洞:“又?”
黎欣搖頭道:“若非提及你們二人姓名,我也不敢信,他似瘋了一般,其他的不知說些什麼,我聽不清了。”
顧湘竹摸摸胸口:“是傷了心肺嗎?”
黎欣道:“是奔着性命去的,我……那狗雜碎壞事做盡,竟還能官運亨通,上天當真是不長眼。”
顧湘竹語氣冰冷:“他會償命。”
黎欣從未見過他眼中滿是肅殺之意的模樣,他見顧湘竹次數不多,曾以為不過是讀過書的長得俊俏的有些心眼的書生。
如今看來,竟也是個披着羊羔皮的。
隻不知屋裡躺着的那位曉不曉得枕邊人的性子。
正想着便見顧湘竹飛快轉身,進了房間。
沈慕林緩緩睜開眼,他半撐着坐起來,他方才隻覺得頭疼一瞬,好似昏了過去。
黎欣新奇看着屋内,她不曾聽到一些響動,顧湘竹便已分辨出來,此刻到了床前。
沈慕林愣愣看着他,笑道:“你怎又黑了臉?”
顧湘竹忽伸出手來,将他按在懷裡,沈慕林被迫直起身子,他被按着肩膀,圈着腰肢,顧湘竹似乎要把他揉進骨子裡,用足了力氣。
“好竹子,我要喘不上氣兒了。”
沈慕林不得不伸手去推,顧湘竹這才緩緩松開,眼裡竟有了些熱意。
“吓到你了?”沈慕林揉揉他的腦袋,“興許是認床沒歇好,咱們回家?”
顧湘竹啞着嗓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