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沈慕林拉入小巷,低聲道:“那小孩兒是何來曆?”
沈慕林蹙起眉:“我家親戚的。”
梁庭瑜低聲道:“什麼親戚,你诓騙人也該動動腦子,他分明非我族人。”
沈慕林淡然道:“混血。”
梁庭瑜一怔,他聽爹爹提過,曾有燕胡通婚,隻是多在兩國交界處,涼州最盛。
“那也不成,你家若還有親戚,便先送回去。”
沈慕林擰起眉,愈發不解。
梁庭瑜同他咬耳朵:“聽聞先前聖人千秋,有異國來賀,恰得了三顆東珠,展于宴席間,之後竟全數不見蹤影,禦林軍守了宮門,大理寺查過,決斷為胡國異族竊之,如今正四處搜尋呢。”
沈慕林更加疑惑:“這等秘事,怎能從京城千裡迢迢傳進徐州?”
梁庭瑜搖頭:“我哪兒知道,這是我爹同我大哥談論時我聽見的,興許過幾日官府就貼海捕公文了。”
沈慕林應道:“即便如此,同我家糖糖也沒什麼關系,他言語尚且不通,想來唐大人也不會難為一個小孩兒。”
梁庭瑜皺起眉:“你……你真不知到底為何?”
沈慕林看向他。
梁庭瑜道:“若你那小崽子同他有半點關系,他說不得要來尋人,屆時你怎麼推脫,便是不想沾染,怕也無濟于事。”
沈慕林眉心緩緩舒展,竟是染上笑意。
梁庭瑜又是一番着急:“我同你說正經事,你笑什麼?”
沈慕林輕聲道:“謝謝,我會小心的。”
梁庭瑜甩開袖子:“罷了,你知曉就好。”
沈慕林又笑起來,暗道挫折教育竟如此管用,小少爺如今也學會多想一層了。
“明日我做好吃的給你。”沈慕林揉了把他的腦袋。
梁庭瑜瞪大了眼,一巴掌拍下去:“你你你……我還要長個子呢。”
沈慕林朗聲大笑,兩人約好次日相見事宜,這才告别。
剛入家門,便被小崽子撞了滿懷,沈慕林單手端起小孩兒,輕輕捏了下好不容易養出些肉的臉。
“今日做了什麼?”
糖糖乖巧笑着:“書!”
李溪指指落在藤椅的小冊子:“用過早膳就開始看了,一直到現在,聽見你回來,這才放下呢。”
沈慕林掂量幾下,雖說比初見時重了些,到底底子差,仍不比同齡崽子。
他暗暗歎氣,糖糖眨眨眼,輕輕親了親他的臉:“爹爹,笑。”
沈慕林抵着他的額頭:“蒸雞蛋羹給你吃好不好?”
糖糖懵懵懂懂,看了看沈慕林,又去看李溪。
李溪笑起來:“真夠聰明的,蒸三個。”
糖糖又歪向李溪,甜甜笑道:“阿公。”
沈慕林将他放下,小崽子又跑去藤椅處翻書。
“近日若有生人,小爹勿要開門。”他叮囑道。
李溪心中一緊,下意識去看顧西,顧西尋聲而來,兩人站在一處,沈慕林簡略講了一通。
“此事您二位隻當從未聽過,隻是要留個心眼。”
李溪沉沉點頭:“若糖糖真與那人有瓜葛……”
沈慕林凝神道:“他落在我名下,既過了官府,便已定下,其他的,我未曾聽說,又怎能提前做了準備應對?”
顧西笑起來,李溪瞪他一眼:“還是要做些準備,省的真惹了麻煩。”
沈慕林輕聲道:“小爹教訓的是,是要準備,但不要表露。”
李溪恍然大悟,稍稍定下神。
沈慕林又想起今日一事:“小爹,你可認識一位叫鄭衡陽的學子?”
李溪仔細思索一番:“有些印象,那孩子怪可憐的,瘦瘦小小,他與竹子是同期,隻是不在同一班,我記着……對了,他是乙班,我去縣學尋竹子時,撞見過幾次。”
沈慕林思忖道:“甲乙兩班應當不在一處。”
顧西道:“多半是因着甲班有他交好之人。”
沈慕林搖頭,縣學休沐多為一月甚至兩月,其中規定探親時間,非此不得進出。
李溪進出有定數,若說撞見一兩次,不至于這幾年過去還有許多印象,如此一想,難不成他是故意的?
“爹,您知道他同誰交好嗎?”
顧西搖搖頭:“隻是猜測,随意胡說罷了。”
沈慕林凝神:“他是何處人士?”
李溪更是蹙眉幾分:“不知,我也隻是撞見過幾次,聽見他同同窗交流才知曉名字,說起來,其中便有一人,你可還記得黎和暢?”
沈慕林憶起,當初尋釁滋事之人便有黎和暢,是黎家偏支,黎禾堂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