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林笑起來:“銀子來路廣泛,可官府的庇護卻是難求。”
蘇安然稍稍理解,又添上些疑惑:“今日今日商戶的地位同往日有所不同,縱然你不這麼做,也不見得會……”
他頓了頓,終是止了話頭,家家戶戶都有所不易,并非非要同外人說道。
蘇安然抿抿唇:“若日後需要我幫忙,不必客氣。”
沈慕林眨眨眼,從懷裡掏出一張紙:“既如此,那便多謝了。”
蘇安然捏着那張寫滿食材貨物的紙,眉頭越擰越緊。
他就多餘擔心!
一旁的顧湘竹和蘇瀚海瞧着這兩人互動,不免笑起。
顧湘竹拉住沈慕林:“時辰不早,我們便不再叨擾,方才同蘇兄所言之事,還請蘇兄好好思索,顧某先行謝過。”
臨出門前,沈慕林走到蘇安然身邊,輕聲道:“那茶是唐大人叫我送來的。”
蘇安然愣在原地,望着門口,好一陣才反應過來。
“二叔。”他拉住蘇瀚海。
蘇瀚海溫和笑笑:“唐大人欣賞你,你好好做就是。”
沈慕林出了巷口:“竹子,那是新茶。”
顧湘竹輕輕點頭,他自然知曉沈慕林所說何意。
如今将三月底,那茶多産于徐冀交界處,于三月初最是鮮嫩,其後所得才漸漸流入坊市間,算起來便是盛行于并州,最早也要四月。
此物從何而來,兩人皆有了猜想。
沈慕林低聲道:“我今日在唐大人跟前瞧見一陌生模樣的少年。”
顧湘竹捏捏他的手,沈慕林不再往下說,兩人心知肚明,又默契十足掩過此事。
日薄西山,天色漸晚,小商販叫賣聲不絕于耳,算起來到了用晚膳時間。
一家四口用過晚膳,天色全然暗沉起來,沈慕林撐着腦袋縮在椅子裡勾勾畫畫,送貨一事雖有大緻方向,但其中諸多瑣碎之事需要細究。
他近日還有其他事情,另外黎家人尚未解決,實在不易跟着出行,這便要将各種細節理順想明白,明日再和徐叔蘇安然慢慢商議,定下其中各項事宜及解決方案。
顧湘竹撿了本書冊子,糖糖窩在他懷中,小家夥多數字認不得,瞧見一二個眼熟的便亂七八糟念一通,念完便去盯顧湘竹,瞧見他點頭就高興,若得了指正就跟着再念兩遍。
屋外傳來一陣敲門聲,顧湘竹輕蹙起眉,又慢慢松開眉頭。
快到宵禁時辰,何人會來?
顧湘竹放下糖糖,讓他自己瞧翻書玩,穿上外衣出了門。
院外之人披着黑色鬥笠,顧湘竹讓出路來:“黎夫人。”
黎欣匆匆走進屋,顧不上禮儀,灌了碗水才道:“深夜叨擾,實在是被人盯的緊。”
顧湘竹道:“無妨。”
沈慕林聽見動靜:“黎夫人,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大哥今日吐血,瞧着不太好,不知還能扛幾日,”黎欣攥緊拳頭,“他這一倒下,那些宗親便盯上我那八九歲的小叔子,偏要推他接替家主之位,分明是沖着路家家業來的,可我那婆母是拎不清的,隻覺得那小崽子養在他膝下,總比出嫁女與我這未亡人好,她自認不好多說,索性入廟禮佛去了。”
沈慕林聞言,心中一驚。
路家竟如此危急。
黎欣咬咬牙:“他們要我拿下城東碼頭,可我擔心……我擔心最後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顧湘竹擡眸:“黎夫人,你同黎家可有往來?”
黎欣輕蹙蛾眉:“除卻阿禾,我是誰都不愛搭理的。”
顧湘竹輕飄飄道:“路家呢?”
沈慕林忽想起過往之事:“正月考學那日,府學門口突生意外,你可知曉?”
“……那日大哥偏要出門,卻是碰上馬兒受驚,幸虧他并未有事,”黎欣頓住,“你是說那件事仍有隐情。”
沈慕林目光沉沉。
黎欣眼中驚愕不減:“他才九歲,怎會……”
“他縱然不懂不會,可其他人呢?”沈慕林低聲道。
黎欣壓下心中顫意,披上鬥篷:“多謝提醒,我這便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