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可能是那樣，而且她們那時還是新人，這不一樣，現在是2015年了，而且你已經是阮淩了，Jade！”

“可是我媽都覺得可以，而且既然是遞到我跟前的本子，公司肯定也知道的……總不能害我吧？”阮淩還欲争辯，情緒起伏，如玉一般嬌俏的臉上泛起紅暈。

喬若凡反問：“那你想拍嗎？”

“不……”

阮淩悶悶的，像是有心事。

“我媽說，現在股市很好，可以掙一筆錢……她把房子都賣了，又借了點錢，如果再加上我這一筆片酬……”她低着頭道，“你知道我家的情況，如果不是我出道了，原本也就是普普通通。我媽說這次有希望，能給我和弟弟掙出下輩子的錢，今後我不用工作了，也能随便買香奈兒。”

“……”

喬若凡心中一驚。

她也有很多錢放在股市，每天買進賣出，吞吐吸金。也正像阮淩媽媽所說的，現在的市場行情不錯。

但是賣房子，借錢，還要阮淩拍R級片籌錢，全都投進股市裡，這樣不留餘地……

這哪裡是投機，這是賭博啊！

喬若凡明白自己是多管閑事，不過還是說：“R級片的事，我勸你還是再想想吧。我想不出來對你未來的事業有什麼好處，而且……你真的那麼需要錢嗎？”

阮淩剛滿二十歲，突然被直白地問到經濟問題，漲紅了臉。

她們身處名品店的貴賓間，柔軟的真皮沙發上擺滿了她們試過的華服，新季的昂貴手包丢在腳下，五位數的人造珍珠首飾誰都知道不值，不過買單的時候随手帶一兩個精緻的小玩意兒，也就是一眨眼刷卡的事兒。

這讓阮淩産生了一種割裂的感覺，也讓喬若凡的問話聽上去就像嘲諷一樣。消費力不等價于财富，但二十歲的阮淩覺得它可以是。

喬若凡隻比阮淩大一歲，不過早過了混淆其中區别的階段，她對于金錢有一顆平常心，讓她說出接下來的話，并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如果你真的需要錢的話，我……”

“不用了。”阮淩打斷她。

喬若凡本來想把自己女裝電商的事情告訴阮淩，應該可以幫她解決問題。

回過神來，她也慶幸阮淩打斷了自己。

阮淩不是一個合格的商業夥伴，而且，星途大好的阮淩，可能也看不上那點“小生意”，喬若凡知道自己又忍不住多管閑事了。

“小喬姐，謝謝你。”阮淩真心道，給她們的話題落下句點。

喬若凡知會，也就岔開了話題。不動聲色道：“最近股市好像是不錯，你媽媽看中了哪幾隻股票呀？我手上有點閑錢，也想看看呢。”

隻要不聊阮淩不舒服的話題，她簡直就是個小天使，撲哧一笑：“小喬姐，我早知道你是個小富婆！不過那些我也不懂，等我回去問我媽，再發給你。大家一起發财呀！”

阮淩沒有食言，回去果然發來幾個股票代碼給喬若凡。喬若凡沒說什麼，禮尚往來，也發了幾個自己的票倉過去參考。

阮淩也聽進去了她的話，最終沒有接下那部R級片，有一個A級制作的配角找到她，誰都能看出那個角色很适合她，是不錯的機會。

2015年中，阮淩進組後不久，股指沒有征兆地一路狂瀉——股災開始了。

沒有人能幸免，連資深玩家喬若凡也在股市裡摔了個大跟頭，賠了不少，雖然臉都綠了，不過還算承受範圍之内。她心裡模模糊糊閃過那個念頭——也不知道阮淩怎麼樣了，她也終究不好去問。每個人的起跑線不同，解散後聚少離多，她們也沒有之前那樣親近了。

喬若凡手中的股票經過那次，緩慢地恢複了元氣，況且她進場早，成本低，算下來還是賺了。她吃一塹長一智，目光投向更廣闊也更理性的美股市場。

2016年下半年，阮淩的電影上映，不久後，便傳來了她結婚的消息。新郎是家世顯赫的公子，婚禮在巴厘島上舉辦，極盡排場——不過喬若凡沒能親自到場參加那場豪華的婚禮，她那時太忙了。

她托人送去新婚禮物，是之前和阮淩逛街，阮淩一眼相中當時卻沒能買下的愛馬仕鳄魚皮手袋。喬若凡投其所好，衷心希望阮淩能夠永遠幸福。

接下來的幾年，4D成員之中，阮淩提前退場，過上了相夫教子的幕後生活，王子黛與朱瑾菲各自成為領域中的天後級人物，喬若凡的演藝事業暫停，悄然進入投資累積财富的快車道。

2017年，喬若凡離開了4D時期的經紀公司，與好朋友甯曉薇一起，創立星慈傳媒，動用後援會時期積累的人脈和票務資源，加上野蠻的資本運作，在業内開疆擴土。

2018年，喬若凡作為幕後老闆的女裝店全面升級，線下品牌化，子品牌瞄準海外快時尚市場，喬若凡保留股份，放棄經營權，專心于星慈的發展。同年她名下基金跟投的其他幾家互聯網公司上市，喬若凡變現了一些，讓她當時已經資産過億。

她放棄了一隻美國股票鐵斯拉，停在了它真正的巅峰來臨前。

不過也沒什麼好遺憾的，她留下的另一隻電商公司，在未來一路猛進，到了千億市值的規模，僅僅身為這家的公司的小小股東，讓她的資産再上一個台階。

2020年是喬若凡的事業低谷，她在上一年發行的專輯表現不佳，星慈上市受挫，她感到有些迷茫，于是赴美念書，為期兩年的MBA。

回頭看，那兩年于她而言是必要的緩沖期。成功太快，太輕易，而她還太年輕，無聊和倦怠随即追了上來，她現在可以買下所有她想要的任何東西，卻不知道其中樂趣是什麼……她遲來地開始思考意義。

當比特币的瘋狂高漲成為話題，喬若凡終于想起了自己那個塵封的賬号。

當初1500美元買來的玩具現在總價千萬，其中翻了多少倍……簡直誇張。

喬若凡心想，投機……啊不，投資，究竟是什麼？

她的精英MBA課程告訴她，是尋找價值，賺取差價。

就算到了此時，她也說不清比特币這個東西究竟是什麼，它的價值在哪裡。一種概念被生造出來的，受到大衆的認可和追捧，于是點石成金，十數年間，使它從0.01美元變成了10萬美元。

意識到這件事情簡單又複雜的本質，很容易讓人産生一種虛無的感受，然而喬若凡的感想：好厲害啊……

就是在那一刻，喬若凡受到啟發，覺得自己“解套”了，心情變得輕松起來。

“解套”——投資者收回自己标的成本的術語。在那之前，她對自己擁有的财富的心理價位在一步步下跌，用人話來說，就是那種“視金錢如糞土”的該死狀态，金錢不再讓她快樂，可那是不對的。

财富是好的，它是無辜的。我愛錢，錢才會愛我——喬若凡修正自己的觀念。她未來的人生還那麼長，太早喪氣可是很危險的，何況她是一個投機者……誰知道今後還會發生什麼事？

财富自由，使人自由。目前坐擁的财富，讓她現在瞄準了一個新機會。

不再追尋價值，她要創造價值。

重返娛樂圈，她這一次定下的标的……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