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若凡咨詢了甯曉薇的意見,穿了一身提前選好的Prada的淺灰套裝裙,在鏡子前深呼吸。
沒Chanel那麼精緻,沒LP那麼低調,沒Gucci那麼花哨,鏡子裡的她看上去像個富有書卷氣的世家小姐。柔軟又有型的面料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她的身形,那種泯然衆人的灰色出乎意料地很襯她。
盡管一眼看去,瞧着還是有點些許平凡。
“很好看。”李燮從全身鏡的一角現身,微笑誇贊,給她打氣。
她隻能回他一個僵硬難看的笑容。洩露内心的緊張。
李燮很小移民美國,父親是外科醫生,母親是鋼琴家。
見父母。
見李燮的父母……
喬若凡給自己打氣,大場面她見得多了,沒想到到頭來還是會因為這個念頭感到緊張。怕什麼?就當去見投資标的公司的原始股東好了!
“隻是接機而已。正式相見禮還沒到呢。”李燮接着告訴她這個殘酷的現實,乘勝追擊,“那麼既然說到了,什麼時候相見禮?”
喬若凡有氣無力,翻了個白眼:“One at a time, Mister.”
他們坐上一輛商務車,朝機場開去。司機開的很平穩,喬若凡心裡一直悶悶的,有種說不上來的暈車的感覺,靠着車窗假寐。
如果李燮仍然執着于剛才那個問題,她真不知道要怎樣回答。
甯曉薇已經替李燮問過了。
真相是,她根本沒有想過結婚。何況結婚的細節。
她感覺自己在一條從未設想過的路上一路被推着狂奔,耳邊好像已經可以聽到婚禮進行曲了……
她明知自己不情願,可誰叫這條路是她自己自己選的……為什麼選來着?因為李燮很好,她也很喜歡他,他們在一起五年了,人生的新階段不進則退……沒有什麼不選的理由啊!
雖然他們上次冷戰,還有上上次……他們之間的問題并沒有因為關系更進一步而得到根本的解決。
别提了……再提又該冷戰了。
喬若凡覺得自己在等某個時刻的來臨。如果那個時刻遲遲不來,她真的有可能一頭栽進婚禮裡也說不定。
昨天深夜,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極其罕見的,初雪即暴雪。一大清早,出城的路上竟就一路擁堵,商務車一路走走停停,在滾滾向前的車流中顯得十分猶豫。
“睡着了?”李燮輕聲道。她閉眼靠着車窗,沒理。
空調的暖風呼呼吹着,安靜了一會,知道她在裝睡,李燮的手伸過來,給她塞進一隻耳機。
熟悉的音樂聲在耳邊響起——《跳蛋》。
她的新歌《跳蛋》推遲發行,迄今又額外修改了數個版本。
喬若凡心中一軟,這是上次求婚,李燮獻上的全新編曲,也是目前所有版本裡她最滿意的。
依舊是輕盈的恰到好處的合成器音效,然而背景音一改前一個版本的電子迷幻風格,一反常态,采用了恢弘的古典管弦,一段大提琴的旋律内嵌其中,時隐時現,像是深海中沉浮的鲸鲨,包裹住輕盈而富有彈性的前衛音效。每一次巧妙的鼓點,像是蛋殼又一次天不怕地不怕的驚險彈動,蛋殼在将破未破的邊緣,被深海的柔波盛接。
《跳蛋》是一首怎樣的歌?這個獵奇的名字背後,她想向這個世界傳達什麼信息?李燮曾經問過她這個問題。
喬若凡也鄭重其事地回答他,跳蛋,是一顆跳動的蛋。
它薄薄的蛋殼不允許它那樣做,所有人都認為它很脆弱,和這個世界相撞确實會讓它受傷,但時至今日,它還沒有破碎,它也不會停止。
人聲随後響起。
*Bounce Bounce
嘈雜的世界跟上我的pace
Bounce Bounce
軟蛋太多我就那麼固執
誰規定頭上是天腳下是地/天旋地轉我是我自己
條條框框壓住我/明明是顆跳蛋還說什麼規則
拿遠 拿遠 你的模子拿遠點
跳蛋 跳蛋 我是一顆跳蛋
拒絕溫柔壓強/硬碰硬才是鋒芒
你心疼我殼上蛛網/我說是新世界的閃電
你怕我破碎崩潰/我說不過是鳄魚的眼淚
你想要完美蛋殼脆弱瑩潤如珍珠
我愛慕它千瘡百孔戰場後的Bombshell保護我的殼
我是跳蛋壞蛋天生硬碴手榴彈
在你眼中不過是隻卵
不孵化難道就要被當廚餘垃圾
未免太可笑/出門查查黃曆是否還活在清朝
跳蛋 跳蛋 我是一顆跳蛋
Bounce到天翻地覆縱使前方荊棘密布
跳蛋 跳蛋 我是一顆跳蛋
傷痕加深不在怕的我走我自己的路
裂痕太多快要承受不住
大不了貼上Band-aid
Bounce back in your F-ace*
是李燮在唱!
可憐他的中文,節奏抓的很準,可flow還是口齒不清。
喬若凡忍不住撲哧一笑。
再次睜開眼,正對上李燮的目光,也正在看她。
她問:“知不知道你在唱什麼?”
“知道。”
他也跟着笑,過了一會,才答道:“我的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