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齊刷刷地看向門口。
可能是今天喝的太快,喬若凡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醉了。
她回頭看了阮淩一眼,認命站起身:“我去開門。”
她打開門,最先聞到的是一股混雜在一起的男士香水的味道,嘴裡說着貧瘠的日語:“dozo,dozo。”
門外十二個身穿西裝頭戴口罩的成年男性一個不少,齊刷刷朝她問好!
喬若凡不敢多看,往一邊讓去,用英語道:“請進。”
所以她忽略了,人群中一道特别的目光,對于男公關來說過于無理和迫切地,始終落在她身上。如果離得近一點,還能聞到混在一衆男士香水中,似有若無的橙樹林氣息。
*
簡誠經過了十六個小時的飛行,抵達國内時是傍晚。算上時差,距離他認知中的日期,足足有三十二個小時過去了。
是否可以解釋一點他此時的迫切?
想要現在就跑着去見那個人。
他好不容易忍住了。回到錦繡名苑的家中,洗了澡,換了一身正式一些的衣服,覺得清爽了一些。他穿了一身黑色的正裝,還打了領帶,照着鏡子,整理袖扣,有點猶豫會不會太正式了一點,上次這麼穿,好像還是為了走紅毯。但是腦海中蓦然閃過,李燮穿着白色西裝的那次求婚……于是鼓足勇氣出門,步行着去豪洲花俶。
路過花店,他買了一束花。很謹慎地在樓下數過,三十六層現在亮着燈。
3月15日下午7點,簡誠到了樓下。
到了這一步,他終于躊躇……然後呢?
揣着手機,他要叫她下來嗎?
……好遜。
時間還沒有很晚,怕在路上被人認出,簡誠戴了黑色口罩,不過今天省去了帽子。
豪洲花俶樓下,兩輛商務車緩緩停下,從上面下來了一群同樣穿着正裝戴着口罩的男人。
簡誠若有所感,低頭看了看自己:“……”
外來車輛不讓駛入,很快離開,管家從裡面出來相迎。
“請往這邊走,”管家道,“喬小姐的客人,去36層的!Thirty——six——這邊!”
“讓一讓,讓一讓。”
不知從哪裡又冒出兩個工人,推着一個巨大的黑布罩着的直立滑輪衣架,強勢插入男公關的隊形中間,場面一度混亂。
“也是去三十六樓,甯小姐送的,已經登記過了……”
簡誠默默觀察,适時上前一步。
管家先給那兩個工人放行,回過頭,開始清點“外賣”份數。
“一,二……十,十一,十二。”
——加上簡誠在内,正好十二個人。
他大手一揮,帶領他們往貨梯的方向:“Follow me!”
簡誠混進一群男人中間,保持沉默。男公關們彼此并不熟稔,想到一會的競争,誰也不理誰,簡誠手裡捧着花,顯得有些奇怪,引得周邊的人看了幾眼,卻也沒有說什麼。簡誠從他們的穿着,精心打理的頭發,讨好的香水味中察覺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息,與此同時,貨梯的樓層數字緩緩跳動。
男公關戴口罩,是SUKIMONO的特色,男公關們大多眉眼過關,再加上發型,戴上口罩,普遍顔值提升三分,也很符合女客們對于氛圍感的偏好。又或者,他們是外賣,口罩像是象征食品安全的封條,等待客人親手拆封。
到這個時候,簡誠大概明白過來,他現在在一群什麼樣的男人中間。盡管男公關們各憑本事,把身高拔到了一米八左右,他仍然是這裡面最高的,他的正裝細看就會發現差别,不是公司統一工作服的質量。他沒有描眉畫眼,眉毛眼睫瞳色俱是深濃,如今微垂着,有種萬事不關心的倦怠感——或許剛下了長途飛機遭受時差困擾可以解釋一番,但那眉眼之間的故事感是與生俱來不容置疑的,即使站在那裡,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也像是尚未出鞘的寶刀,讓人好奇他藏起的刃。
電梯門總算打開,簡誠覺得太過憋悶,邁開長腿,率先走了出去。電梯裡的其他人看着他的背影,心裡遲來地升起疑惑。
這是他們的人嗎?之前怎麼沒見過?新來的?
——已經來不及了。
“外賣”的頭兒給在座各位按響了門鈴。
不一會,門從裡面被打開了。
“dozo,dozo。”
可愛的女主人裹着浴袍來開門,男公關們恭敬地向她問好鞠躬,仿佛對待一個女王的禮儀,喬若凡太不習慣,往旁邊一讓,殊不知有一個她真正的騎士藏在他們中間。簡誠在人群裡,沒有動,隔着許多人,終于擡眼看向她,隔着十六個小時,三十二個小時,或是更長的時光……幾乎舍不得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