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衣閣的繡娘很會來事,石靜說什麼她應什麼,隻是在顔色的選擇上與石靜産生了一些分歧。
“姑娘正值妙齡,皮膚白淨,穿沙青不如櫻粉或鵝黃擡氣色。”其實繡娘很想說沙青太素,從來不是小姑娘該穿的顔色,一般都是年老婦人或是孀居之人才會穿着。
石靜表面看是個小姑娘,心理年齡卻比已故的太皇太後還要年長,對鮮亮的顔色不感興趣,穿在身上總覺得不自在。
再加上她從前穿越的時候性别都是男,穿青挂皂可太正常了,驟然要穿得花紅柳綠一時間接受無能。
奈何香衣閣的這位繡娘常來常往,與石家長房的人很是熟絡,善于察言觀色:“夏日陽光足,若是穿得太素淨,顯黯然不說,還顯老。”
“啊?沙青色也會顯老嗎?”石靜覺得深綠深紫深褐色才會顯老,沙青色頂多算是雅緻。
繡娘眼珠轉了轉:“沙青色在秋冬時節穿得多,且多是已婚婦人在穿。姑娘若實在喜歡這個顔色,不如等到成親有了孩子之後再穿。”
一杆子支到了已婚已育,還是顯老的意思呗。
難怪春日宴上,胤礽說她穿沙青色的衣裙像是死了男人。石靜不想再聽他當衆嘲諷,于是改了主意:“那選鵝黃色好了。”
總比櫻粉好些。
繡娘連連點頭:“鵝黃好啊,鵝黃更襯姑娘的膚色。”
石靜勉為其難給自己選了鵝黃,卻給石青選了櫻粉,給石争選了桃紅,都是鮮嫩漂亮的顔色。
結果新衣裳送來試穿那日,把石青和石争都看呆了。
“姐姐好白呀,白得發光了。”石争第一個發出贊歎。
石青也說:“裙子好看,姐姐更好看!”
石靜一邊對着等身高的玻璃鏡子上下打量自己,一邊蹙眉問繡娘:“不是說沙青色顯老嗎,怎麼又用上了?”
初唐少女以修長纖細為美,這套衣裙上裝是沙青色的窄袖垂領衫,配鵝黃繡寶相花的被子,下裝是鵝黃與月白兩色的十二破間色裙。
衣裙旁邊,居然還放着一頂非常具有初唐特色的幂籬,戴在頭上,垂下來的月白色紗羅可遮住全身。
石靜試戴幂籬十分滿意,讓人額外給了繡娘打賞:“端午日光灼人,戴幂籬正好防曬。”
繡娘接過打賞,嘴上歡喜道謝,心說這幂籬可不是為了防曬,而是宮裡的人說窄袖垂領衫有些暴露,讓做個幂籬遮擋。
到了端午那日,果然是個大晴天。碧空如洗,驕陽似火,太液池邊卻有涼風習習,比在家裡用冰惬意多了。
“不是說好穿漢服嗎,你怎麼改穿旗裝了?”石靜很宅,一直悶在家裡做實驗,儲備嫁妝,并沒關注外界發生的事,可從她踏進西苑開始就發現了不同尋常。
今天受邀遊湖看賽龍舟的貴女不少,卻沒有一個人穿漢服,全都換上了旗裝。
隻她和兩個妹妹是異類,走到哪裡都備受關注,偶爾還能聽見一兩句風涼話,好像她們犯了忌諱似的。
直到看見榮憲公主也穿旗裝,石靜有點繃不住了。
“我想穿襦裙來着,可額驸說湖邊風硬,唐裝以紗羅為主,怕我受涼,不得已才改穿旗裝。”榮憲公主說完還撫摸了一下微微隆起的小腹,示意自己是孕婦,有特殊情況。
然而真相是,她的襦裙都做好了,慈仁宮卻專門派人來告訴她,太後當日穿旗裝。
太後都穿旗裝,她穿襦裙就不合适了。
石靜盯着榮憲公主額上的細汗,很怕她中暑,倒也沒再糾纏着裝的問題,而是叫了兩個宮女過來打扇。
榮憲這才感覺涼爽些,羨慕地看向石靜身上穿的垂領長袖衫,恨不得也把領口敞開,讓涼風灌進來。
說話間,有小宮女過來禀報:“公主,太後娘娘的銮駕到了。”
兩人聞言趕緊起身,出涼亭坐軟轎去西苑門口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