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
秦母推了推攔在門口的秦姝,又轉頭對鄭多财說道:“小鄭,身體不舒服就直說。”
“伯母,我真沒事了!”為了證明自己說話的可信度,鄭多财還特意挺起胸膛顯示自己的強壯。
“就你那身無二兩肉的……”
秦姝話未說完,就被秦母拉着胳膊離開了。
何家的喪宴是特意請了人負責的,但街坊鄰居還都是自發地幫忙,上禮這件事也都交給了程宥禮。
秦父秦母先去上禮,就留下秦姝和鄭多财兩人坐在桌上東張西望,大部分東張西望的還是鄭多财。
看着被端上來的冷盤,鄭多财趁人不注意就拿了個到嘴裡吃。
秦姝本想阻止,奈何鄭多财的速度太快:“你就不能等等嗎?”
秦姝壓低了聲音,但依舊可以聽出她此時壓制的怒火。
鄭多财渾然不覺,将東西都塞到嘴裡。
看到對方這麼丢臉的行為,秦姝掩面不願再去看。
“桑桑?”
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秦姝本能地擡頭:“阿顔?”
又朝施顔身後看了看:“伯母呢?沒和你一起來嗎?”
施顔在秦姝身邊坐下:“我娘腿腳不好,就沒讓她來。”
“好幾日沒見你了,最近很忙嗎?”
兩個女孩很快就聊了起來,一旁的鄭多财見沒人管自己了,偷偷摸摸的小動作更大膽了。
“爹啊——!”
原本吵鬧的何家小院卻突然被這麼一大嗓門貫穿了,原本四處熱鬧的地方也都安靜了下來,都朝着門口看去。
卻見門口一中年男子頭上随意紮着白布,身旁還跟着一個年紀差不多的女人,和一對青年男女,直直地朝正中央靈堂的棺材撲去。
衆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在原地,一時之間都沒有動作。
反倒是一直坐在棺材旁流淚的何家阿婆突然站起來,攔在靈堂前不讓人進。
“人活着的時候沒見你來過一次,這人剛死,你們倒是來得快!”
那男子本還在大哭流淚,聽到何家阿婆的聲音,也來了氣性,一時間也不哭了:“我為什麼不來?到處可是你撺掇我爹趕我出門的!如今倒好,沒有我,誰給他擡棺!”
聽到男子毫不避諱的話,秦姝低聲問向身旁的施顔:“何阿爺還有兒子嗎?我怎麼從來都沒聽說過。”
施顔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眼看着靈堂前的兩人要吵了起來,立即有人出來勸架。
誰料那男子不依不饒,推開衆人:“有些上了年紀的大伯大娘,應該也知道我當初為什麼會被我爹趕出家門!整整三十年啊!我連回家給我親娘上分的機會都沒有!就是因為這個女人,老不羞的!三四十了,和我爹攪和在一起,當初将我趕走,多半就是存了害死我爹,獨得家産的心思!”
“什麼害你爹!你爹就這麼一間破屋子!哪裡值得我謀奪!”何家阿婆也不甘示弱,從來都是她撒潑讓别人認錯的,如今老了,又怎麼會讓人欺負。
有和何家阿婆一般年紀的老人出來勸道:“是啊,阿順,雖說淮姨不是你親娘,可她跟着你爹有三四十年了,比你親娘和你爹處的時間都要久。這麼多年她對你爹如何,我們街坊鄰居都是看在眼裡的。”
提到何家阿爺,何家阿婆又落起淚來。
“是啊,阿順,當初你說離開就離開,這麼多年來面都沒露,要不是有你淮姨,你爹一個人還不知道多慘!”有人附和道。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可并沒有勸住何順。
反而将何順刺激得更生氣了:“當初我爹活着,一個孝字壓在頭頂上,我不敢說什麼。可如今,我爹死了,我隻拿回屬于我和我娘的東西!”
“你和你娘有什麼東西?”何家阿婆厲聲問道。
何順冷笑一聲:“你口中的這間破屋子,當初可是老頭用我娘的嫁妝銀置辦的!反正當初我是被老頭趕出去的!我隻來拿我娘的牌位和她當初的嫁妝銀!這麼多年看着你們一對老東西,我娘在地府裡都不痛快!”
何家阿婆聞言,也不說話,隻伏在棺木上哭訴,字字戳人心肺,無一不讓聞者落淚。
如今說得上話的,除了當事人,也就一些有資曆的老人。
像秦姝這樣的,甚至想上前些都要被叔叔伯伯擋着。
一旁的鄭多财也顧不上吃東西了,目不轉睛地看着靈堂前的幾人。
回來的秦父秦母看到秦姝鄭多财一個兩個伸長了脖子,一人賞了一巴掌。
秦姝摸了摸涼涼的後脖頸,擡頭小聲問秦母:“何阿爺真有一個兒子啊?”
秦母瞪了秦姝一眼,随即點點頭。
秦父倒是主動開口道:“當初阿順也是年輕,氣性大,被何阿伯話一激,真就三十多年沒有再回來過。”
“那剛剛……”
“安靜點,有什麼事回去再說!”
秦姝話未說完,就被秦母制止了。
秦姝這邊是閉嘴了,可靈堂裡的争論還沒結束。
眼看着這事越往下鬧越沒有停的意思,便有人出來打圓場:“不管怎麼說,人都已經死了。再多的恩恩怨怨也等封棺下葬了再說。”
見人已經被說動,對方便乘勝追擊:“阿順,再怎麼樣,屋裡躺在棺材裡的是你親爹,不是别人!”
何順面上雖然還不是很好看,但也沒有再嚷嚷,而是點點頭。
這場喪宴也是吃得驚心動魄,好在後續沒有再鬧了。
秦家人回去後,秦姝還有好些疑問等着秦父給自家解決。
“爹~你就告訴我嘛!我保證不說出去。”秦姝攔着要回房睡覺的秦父,破天荒地撒了一回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