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看這個地方小，但租金可貴了呢！要不是有韓大哥幫我，我都不一定能租下來。”

“韓大哥”

秦姝聽得有些疑惑。

見秦姝不解，黃莺莺臉上也堆起狡黠的笑：“就是之前幫我們的捕快韓敬，後來他幫了我幾次，我為了感謝，去衙門送過幾次糕點，一來二去也算是朋友了。現在他經常來我這給他娘買些糕點回去，你别看他這人平時兇巴巴的，還十分嚴肅，但是人還是不錯的，也挺有孝心的……”

聽到黃莺莺談起韓敬時的表情，秦姝敏銳地嗅到了不對勁，期間還不忘和鄭多财交換一下眼神，結果就看到了鄭多财清澈又懵懂的眼神。

見狀，秦姝有些無語地收回了目光。

不過眼下她是沒空追問些什麼了，而是将鄭多财身上的包袱一一解下來：“這是我給你帶的，我新釀的酒，還有我娘特意讓我給你帶的烙餅和醬菜。還有這個，是阿顔托我帶給你的布料，知道你喜歡紅色，其中兩匹特意染成了紅色。其餘的，阿顔說就要靠你自己去染了。還有就是秀蘭嬸要我給你帶的吃的用的一大堆……”

看着這些東西，一貫沒心沒肺的黃莺莺，眼底也蓄上了淚水。

看到黃莺莺如此，秦姝寬慰道：“其實秀蘭嬸明白你不願意回家是因為什麼，也不是真的怪你。她說你要是能照顧好自己，無災無病的，她就知足了。”

“我就是想，等我多賺點錢……這樣我回去之後，我爹就不會總想着讓我嫁人換聘禮了。”

當初在興雲齋做徒弟的時候，黃父還盼望着黃莺莺出師後，可以賺錢。

但是黃莺莺後來被興雲齋趕了出來，也沒了鮑師傅徒弟的名号，黃父隻覺得當初花的銀子都白費了，一心籌劃着如何回本。

見黃莺莺眼角有淚滑落，秦姝連忙擡手去擦：“我們都知道，沒有人怪你，都盼着你好好的，然後賺大錢，吓死你爹！”

黃莺莺成功被秦姝誇張的話語逗樂了，沒忍住笑出了聲。

見黃莺莺總算是破涕為笑，秦姝才放下心來：“對了，還有這個。”

秦姝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拿出一小包油紙包。

黃莺莺遲疑地将東西接過來打開，裡面是一些白糖。

在黃莺莺疑惑的眼神下，秦姝緩緩解釋：“這是豆子悄悄給我的，她要我同你說她知道錯了，她以後再也不敢偷吃你的糖了，她要把糖還給你，看你願不願意原諒她。”

秦姝的話讓黃莺莺成功想起自己從前為了一點糖，從街頭将黃豆子追到巷尾的場景，笑中帶淚：“這饞丫頭，居然還有在她手上能攢下來的糖。”

“是啊，我當時也驚呆了，豆子還是很想你這個姐姐的……”

秦姝也回憶起當時黃豆子偷偷摸摸來找自己的情形。

二人還想說什麼，卻聽到前院一陣敲鈴聲。

“這麼早就有人找你買東西嗎？”秦姝疑惑地問道。

黃莺莺邊起身邊擦幹眼角的淚，解釋道：“估計是韓大哥，他有時候會這個時候買些糕點帶去衙門。”

黃莺莺一邊說，一邊走到了鋪子門口。

“韓大哥，你來了。”

韓敬點點頭，看到黃莺莺紅着的眼眶，冷峻的臉上浮現出幾抹驚慌之色：“你怎麼了？”

“沒有，我朋友來了，剛剛和她們說了一會兒話，聊到家裡，一時有些想家，就沒忍住。”黃莺莺解釋完，轉身想把秦姝叫過來。

結果就看見秦姝拉着鄭多财鬼鬼祟祟地躲在門後做偷聽狀。

見偷聽未遂，秦姝隻好走了出來。

“韓大人，好久不見。”秦姝尴尬地揮着手打招呼。

韓敬也沒想到土壤蹦出兩個人，臉上也有些尴尬，隻點點頭回應。

“這麼早吃糕點，不膩嗎？”

鄭多财突然開口，叫衆人之間本就不甚輕松的氛圍更加僵持了。

“我，我買去給同僚，在府衙裡備一些，有時候餓了但是沒到飯點，可以填填肚子。”韓敬解釋道。

黃莺莺這邊已經按照慣例将韓敬的糕點裝好了，渾然不察這邊奇怪的氣氛。

“韓大哥，你的東西我給你裝好了，這個是我新研制的，也給你裝了一份，你帶回去給你同僚都嘗嘗，給我點意見，我好改進。還有這份，是給伯母的，她上次說好吃來着，這次我多做了點，你給伯母帶去。”

韓敬接過黃莺莺的東西，一邊将銀子放在桌上，一邊道：“做得很好了，我和我的同僚都是粗人，給不了什麼太好的意見。”

“東西做出來，你們喜歡就好。”黃莺莺笑着回道，“至于這銀子就不必了，韓大哥你經常來照顧生意，伯母對我也好，這次的銀子就免了。”

“那不行，一碼歸一碼，還有我娘的這些，也要額外添銀子才行。隻是我今日出門帶的銀子不夠，等晚些交了班，我再把銀子補上。”

韓敬态度強硬，黃莺莺也不好再堅持，隻說：“這銀子我收了，至于伯母那份也不必補了，那是我與伯母的交情，你若插手，以後我莺莺點心鋪的東西就不賣你了。”

聽到黃莺莺如此說，韓敬隻能面露難色地點頭。

這會兒糕點拿了，銀子給了，寒暄也結束了。

兩人之間一時無話，偏偏旁邊還站了兩個看客，攪得這氣氛一時之間無比尴尬。

“那……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韓敬幾次欲言又止，身體也來回搖晃，一副要走不走的模樣。

黃莺莺點頭笑道：“韓大哥慢走。”

聞言，韓敬又闆着一張臉點點頭，才轉身離開。

看着韓敬離開，略顯僵硬的身體，鄭多财喃喃道：“想不到這個捕快這麼喜歡吃甜食……”

“好了，就你話多！”秦姝拍了鄭多财一下，示意他閉嘴。

鄭多财見狀，十分委屈地閉上了嘴。

秦姝瞪完鄭多财後，又對黃莺莺挑起話頭：“莺莺，你這生意看來挺好啊。”

“好什麼，也就韓大哥經常來賞臉，這省城的糕點鋪太多了，我這地方小，又沒什麼名氣，能勉強維持生意就不錯了。”

聽到秦姝問到自己的生意，黃莺莺不由皺起了一張臉，這和她當初的想法根本不一樣。

在這裡，沒有銀子，沒有人脈，有再多的想法都是天馬行空，行不通的。

“好了，不說我了，桑桑，你今日來省城還有什麼事嗎？要不我把鋪子關了，咱們去玩怎麼樣？”

黃莺莺丢開這些煩心事，問道。

聞言，秦姝便說明了自己來意：“其實我今天出門也是奔着來談生意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成。你呢，就安安心心地開你的鋪子，不用管我。”

“那你談完生意，記得來找我，到時候我們再一起好好聚聚說說話。”黃莺莺立馬就換了一個提議。

秦姝見黃莺莺如此熱情，也不扭捏，點點頭答應了：“好，等我們談完生意了，就再來找你！”

不管做什麼都講究宜早不宜遲，秦姝見時間不早了，也就準備離開了。

看到秦姝才來就要離開，黃莺莺心裡頓時不舍起來：“那你可一定要來啊！”

見秦姝越走越遠的身影，忍不住大聲囑咐。

起初一個人在這省城，起初也是想家的。

但是慢慢地，一個人也就習慣了。

如今和秦姝甫一見面，又驟然分離，被藏在心底的那些情緒又都一下子反撲了出來，不由叫黃莺莺又紅了眼眶。

秦姝聞言，特意轉身朝黃莺莺的方向，用力地揮着手，大聲回道：“一定！”

看着遠處秦姝的模樣，黃莺莺笑中帶淚，再一次回憶起從前小時候和秦姝還有施顔在小鎮瘋玩的模樣。

那時候，秦姝也是這個樣子，穿着一條紫色的裙子，隔着老遠就朝自己不斷地揮手，叫自己去玩。

那時候稚童無慮，不知離别。

如今恍然，才驚覺，時光飛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