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監護室區,氣氛低迷沉悶,消毒水的味道混在冷冽的空氣裡,聞起來有些刺鼻。
秦解憂換好隔離服進入病房,輕手輕腳的坐在病床旁邊。
病床上,林星星裹着紗布,身上插了各種管子,床頭儀器上數據平緩的上下波動,整個病房裡除了儀器滴滴響動的聲音,再沒有其它動靜。
生命如此脆弱,活潑好動的人變成現在這樣,幾乎沒有生息,隻有儀器上跳動的冰冷數字,是他還存在的唯一證明。
半天前,她用孩子們的生日嘗試蔔算被拐走時的情況。
可惜已經去世的孩子們因為死前經曆的事情太過恐怖,身體保護機制在他們臨死前,将這段記憶封鎖忘記,隻記住了沒出事前的快樂。
她昨天看了所有人的八字,都是一樣的結果。
沒辦法她隻能來找林星星,希望能夠獲取一些有用信息。
已經過去一個月了,時間越長越難找到兇手,大家就都活在這件事的陰影裡,提醒吊膽的,害怕自家孩子出事。
之前聽警方的意思,A市人心惶惶。
平時周末各大商場的遊樂區,父母帶着孩子排隊玩,現在都沒幾個人了,商場空蕩蕩的,放學後小區裡馬路邊也沒孩子玩了,再這樣下去,經濟都要受影響了。
警方這次罕見的實地調查和玄學手段兩手抓,可見破案的急切性。
想到那個胸口有傷口的小孩還沒有找到,秦解憂歎了口氣,遲疑了幾秒,脫下手套去觸碰林星星的手指。
長睫垂落,眼前豁然出現學校的畫面,林星星離開學校,去便利店買了零食,從另一條小巷子回家,第三棵柳樹下停了一輛白色面包車,無車牌看起來非常破,應該是事故報廢車輛。
林星星本來離這輛車很遠,在馬路另一邊,但是因為看到這輛車旁躺着一個小女孩,看起來比他小一點,以為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便熱心跑過去幫忙。
在他靠近的時候,車門突然打開一個男人用一方白色的布捂住了他的嘴,後面應該是失去了意識,被拐前的記憶就停在了這裡。
這一段畫面裡,男人裹得嚴嚴實實的,一點皮膚都沒露出來,除了個頭體型,幾乎沒有有用的信息。
等再次有印象,就是在一個破舊小房子裡,男人隔一段時間過來給他們吃的,然後抽血帶走,這個時候孩子們的舌頭就已經沒有了。帶着紅色帽子和口罩的男孩是孩子們裡面積最大的,寫字給他們說要去找大人來救大家,趁着男人來放飯的時候跑了出去。
男人追了出去,兩分鐘後就回來了,林星星的記憶裡他聽到了男人打電話的聲音。
聽聲音應該是個成年男人,是個煙鬼,說話的時候一直在咳嗽,嗓子裡卡了痰吐個不停,說的是她沒有聽過的方言,很長的一段話。
秦解憂專門拿紙筆記了一下發音,後面孩子們越來越少,男人總是會抓孩子出去,沒有一個回來的。
最後一天就是林星星,他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秦解憂努力想要透過他去看當時發生了什麼,卻隻能聽到黑暗中孩子疼痛的呻吟嗚咽,在一場大雨後逐漸無聲。
雨聲和哭聲混在一起,讓人的心也跟着抽痛。
意識回籠的時候秦解憂已經滿頭大汗了,她坐在床邊大口呼吸平複心情,沒有摘口罩,整個人都在發抖。
稍微緩解了一會,她帶着記下來的信息出了病房。
一出門,家屬們就圍了上來,是其它孩子的家人,聽到秦解憂來協助辦案查兇手,緊趕着就過來了。
除了父母,還有白發蒼蒼的爺爺奶奶們,紅着眼睛盯着她,有些人她在搜山的那天見到過,短短幾天,就好像老了十幾歲,眼睛和臉上都灰蒙蒙的,籠罩着痛苦和死寂。
秦解憂脫下隔離服,取下口罩,所有人都被她滿頭大汗的模樣吓了一跳。
有老奶奶握住她的手,枯槁粗糙的手緊緊抓住她,顫抖着問她怎麼樣了,兇手是什麼樣子……
秦解憂沉默了片刻,安慰她會找到的,一定讓兇手血債血償。
随後指了指手裡的本子,對着警察道:“兇手打電話說的方言,我沒聽過,隻能把發音記下來。”
和她一起上來的兩個警察馬上點頭:“我們有專家負責這個,管理員,還得麻煩你和我們去一趟所裡,詳細說一下情況。”
受害者家屬們在這裡,棺材裡孩子們成了那副樣子,大家幾乎都能想到他們臨死前發生了什麼事情,如果在這裡說當時的情況,他們怕家長情緒受到刺激。
秦解憂也是這樣想的,家長們真的不能再受刺激了,要是自己把當時的情況告訴他們,父母們要痛的瘋掉的。
“大師你别走,你說清楚,到底怎麼樣了。”
“大師求求你了,我們現在隻有你了啊大師!”
……
家屬們跟着她身後,一定要她說個清楚,剛剛到底看到了什麼。兩位警察上去勸家屬們冷靜,卻被情緒激動的家長們一把推開,一直壓抑着的哭喊終于爆發了。
“要不是你們速度慢找不到,我家孩子說不定也能活下來,找到她的時候,她的身體還是軟的!都怪你們,現在好不容易有了秦大師,我們問問清楚怎麼了,我要給我的孩子報仇!我有錯嗎,你們把我也抓起來吧,找不到兇手把我關起來,反正我也活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