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裡視線不好,但是江娴能看得出來有液體順着他的手臂流了下來。
就他杵在那的功夫,一滴,兩滴……
肖野絲毫沒有在意,似乎對他來說隻是一件皮毛小事。
“沒事。”他的聲音聽不出有什麼異樣,随後他問,“你這麼晚了還出來?”
語氣帶着一些質問。
“太熱了,睡不着就出來走走。”江娴說完就拿手假裝扇起風來。
鬼知道出來就碰到了打架,而且大哥你這語氣好像我欠你一百萬一樣。
他沒再說話,轉身就離開了這裡。
江娴不禁好笑,這人怎麼說走就走,連聲招呼都不打。
她默默地跟了上去。
明月又重新露出容顔,不知何時驚動了樹桠上的烏鴉。
肖野走到七裡橋,熟稔地翻下橋,坐到了河邊的一塊石頭上。
江娴也不甘示弱地跳了下來,走到他身後。
肖野的身影在月光下拉的很長,他很高,但也很瘦,不知道他這幾年怎麼過的,明明是一個正值十八歲的少年,臉上卻一點也看不出來屬于他這個年紀的驕躁和風華。
相反,他很成熟,眼神裡帶着一種堅定。
亦或是——野心。
就像是他的名字一樣。
河邊起了風,江娴感覺有些冷,手不自覺地環抱起來。
“肖野。”江娴輕聲叫了他一聲。
“……”
“喂!”叫你呢。
“嗯。”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江娴走過去,面對着他。
肖野擡頭和她對視上,剛要開口,卻被她一個眼神回瞪。
她霸道地抓起他的手,仔細的端詳起來。
不得不說肖野的手臂确實好看,凹凸的血管纏繞着緊緻的肌肉線條。
要說這手感……
呸,想哪去了。
一道三厘米的傷疤赤裸裸的顯露在江娴的眼前。
她細眉一皺,果然受傷了,而且最要命的是血還沒有止住。
“你在這等我一下。”說完江娴就撒腿跑開,幾米外她還不忘回頭,“不許離開,等我!”
肖野的手僵在半空中。
十分鐘後,江娴拿着繃帶和創可貼,還有一瓶碘伏跑了過來。
她發現肖野還在原處的時候心中松了一口氣,原來他還在那裡。
“把手給我。”江娴蹲在肖野的面前。
他沒動,直愣愣地看着她。
眼神裡帶着試探和警惕。
肖野活到現在沒有人對他這麼好過,大多數人都是拿那種同情的眼光看着自己。
江娴見人還不動,脾氣一下就上來了,一把抓住他的手,顧不上他痛不痛,用棉簽蘸了點碘伏往他傷口上塗。
動作一點也不溫柔。
肖野冷吸了一口氣,眉頭緊皺。
江娴看到他這副樣子覺得好笑:“疼?”
不等他回答又補充道:“疼就對了,有傷還不去診所。”
“……”
“他們為什麼打你?”江娴習慣了他的沉默。
為什麼打你而不是你為什麼和他們打架,這是兩個不同的意思。
前者帶着關懷,後者帶着質問。
“不知道。”肖野開口。
“你經常打架?”她看到他的手臂上還有一些已經淡去的疤痕,手上的動作不禁輕了些。
“嗯。”
“好吧,以後打架記得叫上我,我一個頂倆呢。”說完還朝他得意的挑了下眉。
江娴在海市上學的時候可是出了名的混世小魔女。
打架鬥毆她從不缺席。
要是遇到對方人多,她也不怕,她老爹給她派的保安刷刷刷地給人家幹倒在地。
在學校沒人敢惹江娴。
她就像一隻孤傲一世的孔雀,沒有人能讓她低頭。
江娴包紮好後,一下子站了起來,因為長時間的蹲着,導緻血液不流通,她感覺眼前一黑,大腦暈眩往後倒去。
一隻手拉住了她。
事發突然,肖野用了些力氣,以至于江娴被他猛地一下拉進他的懷裡。
江娴的鼻子撞到了他硬邦邦的胸口,一刹那間流下了生理淚水。
等她回過神來,連忙掙脫他的懷抱,說了幾聲對不起。
“沒事吧。”肖野問。
“沒……沒事,一點事都沒有,那個,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點回家吧。”江娴說到後面連話也講不清楚。
好丢臉……
她狼狽地捂着鼻子跑了回去。
肖野在原地無聲地笑了下,轉身就看到了一個橋洞。
我的家就在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