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甯的家不大。

幾塊看起來像是從廢棄建築上拆下來的闆材疊着搭在兩個集裝箱中間，再用幾塊立着充當牆面，最後掏一個可供出入的門洞就算是家了。

“齊衡先生，您小心些不要碰到頭了。”

顔甯小心的将蛋放到一邊，然後抱起壓着門洞的那塊石闆挪到一邊，整個門洞隻比顔甯高一些……也就說以齊衡這比顔甯高出十幾公分的身高，正常走進去必然會碰頭。

齊衡看着眼前這一幕，嘴角禮貌性的笑容微僵，心中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了。”

苦日子他不是沒有過過，隻是相較于現在，就是最貧困的時候也沒體驗過窩棚房。

他心裡這麼想，但确實沒有嫌棄顔甯家的意思。

畢竟被顔甯收留前的他是個連窩棚都沒的流浪漢，這樣的他又哪有資格去嫌棄顔甯呢。

“齊衡先生，房子可能有點小……”顔甯抱起蟲蛋對他說。

“沒關系，我不介意。”齊衡擺了擺手，有住處已經很好了。

顔甯見他是真的不在意，心中稍微放下了一些擔心，露出一個笑容帶着他走進去。

齊衡到底是個經曆過現代社會毒打的成年人，顔甯的那些小心思在他面前一眼就能看透。

他沒有顔甯想的那麼大架子，也看得出顔甯生活條件不好——貧民窟的房子也有好有壞，顔甯住的這個隻比露天好一點。

跟在顔甯身後進屋的齊衡沒忘記彎腰，走進房屋内目光環顧一圈，心中估算了一下内部的高度。内高大約在兩米出頭，雖然還是很逼仄但總不需要低着頭生活，這讓他心中松了口氣。

空間不算大，勝在打掃的還算幹淨。

對門的區域擺放着一些好像鍋碗盆的竈具，基本上都是木質和石質的，左右兩邊的地上鋪着一些類似稻草的植物，齊衡猜測着這可能是床鋪。

顔甯将蟲蛋放在稭稈鋪就的窩裡，指着對面的床鋪有些不好意思的對他說：“齊衡先生，那是我哥哥以前睡的，您晚上可以睡那。”

像是怕他介意，顔甯急匆匆的補充道：“您放心，我每天都有收拾的。”

“謝謝。”齊衡看着顔甯指着的床鋪，點了點頭。

他從踏入四十九區開始就在心裡評估着蟲族現今的生活水平，在發覺這快倒退回原始時期的生活水平後将評分向下拉低了一些，心中也産生了些淡淡的悲觀。

生活在便利現代社會的自己該怎麼适應這個落後的世界？齊衡不願意細想下去，真是越想越心塞。

“不客氣，應該是我謝謝您才對。”顔甯看向蟲蛋的目光柔和，說：“要不是您的話，我已經失去他了。”

齊衡沉默了一會兒，承諾道：“我會盡力治好你的蟲蛋。”

他不喜歡欠人情，既然本質上是交易，那還是分的清楚些比較好。

其實齊衡心裡對該怎麼治療蟲蛋已經有了想法，也是這顆蟲蛋運氣好，所屬的蟲族分支種族他正好還有印象。

“我相信您。”顔甯沖他笑，關心的問：“對了，您餓不餓？要不要吃些東西？”

顔甯說着，不等他回答就走到簡易的竈台邊，從一個隐蔽的角落裡掏出來幾個、額，不知道是土豆還是番薯的根莖塊，上面還裹着些幹裂的泥巴。

從昨晚到現在滴水未進的齊衡完全是靠系統能量維持着身體所需，饑餓當然是有的。

因此他猶豫了數秒，最終還是沒有拒絕。

“麻煩你了。”

“不麻煩的，我出去把它們洗幹淨再煮熟就可以吃了。”

顔甯将根莖塊撿到一個盆裡，離開前小心翼翼的詢問：“在這期間能麻煩您幫我照看一下蟲蛋麼，我很快就回來。”

“可以。”

在得到他的回答後，顔甯放心的離開了。

站在原地的齊衡揉了揉額角，心想着顔甯除了單純外是不是還有點傻白甜……不然怎麼會認識不久就心安理得的把自己留在他家裡。

可真的是傻白甜麼？

并不是的。

齊衡‘育蛋師’的身份讓顔甯尊敬，救了蟲蛋的恩情換來的是感激，他一直流露出的友善态度則讓顔甯消除了防備。

——這些綜合下來，成了顔甯信任他的基礎。

這當中有齊衡刻意算計的成分，唯一沒算到的就是效果會那麼好。好到讓他有些不适，總有種自己欺騙小孩子的罪惡感。

等等，仔細一想好像也沒錯。

顔甯臉嫩，要不是連蛋都有了，他肯定會懷疑顔甯是個未成年。

趁着顔甯離開，齊衡走到蟲蛋邊使用系統的掃描功能掃描了一遍蟲蛋，緊接着比對了一下系統數據庫裡的資料，在比對無誤後心中有了計較。

……

顔甯抱着木盆左拐右拐，最後拐到一條不算寬的河邊。

他剛找了平時習慣的位置蹲下，就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顔甯。”

“是雲天啊。”顔甯手下飛快洗着木薯，看着眼前的棕發少年眯眼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