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書墨：‘知道就好。’

“走吧，你的最後一項。”二人從入口處離開，周延轉身時，趙書墨突然開口：‘我看到了。’

周延：‘嗯？’

趙書墨：‘中途退出、失敗以及平局的玩家，倒扣一次項目體驗。’那個紙條貼在入口背後，正好是項目死角。韓莫大大咧咧的從旁邊走過。

‘奇怪，我跟你共享視野，你到底什麼時候看到的？貼這麼偏我根本沒發現！’

周延又沉默。

她哼哼兩聲，‘你不想說就搞冷暴力是吧，我們可是還有2個項目！’

周延：‘請問哪來的‘我們’呢？’

趙書墨：‘我都不是npc了，肯定要跟着你一起出去呀！’

周延：……

他努力放空大腦不去回話。

韓莫站在園區的地圖前，指着距離此處不遠的“動物園”字樣，“不兒，周哥你看，這裡還有動物園呢。”

這個四不像遊樂場還有多少驚喜是他不知道的啊！他眼光閃亮，周延點頭，“想去就去。”

動物園隻有一個假山，下面鋪着一圈塑膠跑道，緊挨着跑道的是高高低低的坐席。

韓莫：“這是動物園嗎，更像是動物表演的場地吧，還不帶防護的。”

等到二人入席後，廣播響起，“各位來賓，各位遊客，歡迎參觀熊熊跑車表演。請大家不要擁擠、推搡、依次落座。保持安靜。我們的表演馬上開始！”

廣播的聲音中氣十足，韓莫忍不住搓搓手臂，朝着周延那邊靠過去，“這迎賓詞說的好像觀衆還挺多，這裡應該不鬧鬼吧。”

趙書墨明知韓莫聽不見，還是故意的在周延腦海裡說：‘哈喽~’

周延擡手把韓莫推遠。

随着口哨聲響，一隻黑背白胸的小黑熊騎着電動腳踏車跑了出來，繞着跑道跑了一圈，額外的在他們面前轉了一圈。

韓莫很給面子的鼓掌。

然後是兩隻熊騎着車出來，後面的那隻還伸出手來沖周延揮了揮。

趙書墨：‘那隻熊的氣息好熟悉啊。’

她話音剛落，在他們身邊的韓莫放下手來，他隻掙紮的說出一句：“周……周哥……”随後立刻手心朝下，規規矩矩的放在膝蓋上，微低着頭，整個人不動了。

周延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不對，旁邊這個‘韓莫’的氣息突然消失，就好像突然有什麼屏障将他的氣息隔絕開來。

“韓莫？”周延擡手推他，也隻引來他擡頭沉默的對視。

副本的養分來自玩家，就像牛羊身上不同部位口感不同一樣，玩家就是副本圈養的牛羊。每個玩家都可以被拆分成五個營養來源：靈魂、情緒、感知、記憶、身體。一旦來自玩家的‘營養’被副本偷走、吸收、消化，對玩家的傷害将是不可逆的，失去了‘一’，殘缺的玩家就像魚鈎上的腐肉，會不斷地吸引副本及npc，直到被吞噬殆盡。

周延當機立斷，撐着欄杆就跳下去沖到了第二隻熊的邊上，攔停祂的電車。小黑熊站起來，個頭也不過到周延的胸口。此刻突然被他壓住，嘴巴嗚嗚嗷嗷的喊着什麼。

遠處，人身的‘韓莫’慢慢站起來，一眼不發的看着他的動作。

前面帶路的小熊抛下小車，四肢着地的跑過來趴在同伴身上，滾動間推搡着試圖讓周延離開。

此時的廣播響起，“警告：請遊客文明觀看，不要亂扔垃圾、随意走動、影響熊熊表演。”npc遵循一定規則攻擊玩家，此時的警告預示他的違規行為，但是周延管不了那麼多。

他二話不說扛起小熊，幾個躍步回到了韓莫身邊，将熊爪子搭在人爪子手上，“靈魂交換時間不長，可以換回來。”他自衣領中扯出一塊晶瑩剔透的玉石。

這塊玉石是商城抽獎中獲得的保護類道具，他一直貼膚佩戴，上面沾染了他的體溫。他毫不猶豫的扯下，将這塊玉放在韓莫和熊爪子之間。

道具沒有啟動的迹象。

幾乎是瞬間，周延就明白了一切，但是已經太晚了。

下一秒，他的身體突然僵硬，眼前發黑。整個人轉瞬消失在原地。

黑暗、無邊的黑暗。

周延向前走着，此時的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觸目所及隻有黑暗。

“啦、啦、啦~”周延低沉冷淡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唱着莫名其妙的歌謠。

‘他’發出兩聲輕笑，哪怕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也能從語氣裡聽到他的愉悅。

周延在腦海内說：‘很簡單的障眼法。’

“沒錯，”趙書墨的聲音帶着笑，他将手伸開，盡情欣賞着這突出的指骨、有力的手掌，“簡單到，我甚至都沒想過會真的成功。”他又唱了兩句奇異的歌謠，聲音中帶着笑意，“你居然會相信一個莫名其妙出現在你腦海裡的npc，甚至覺得你我的關系比你和韓莫更親密？哈哈哈哈，”她是真的覺得很好笑，“你到底有多缺乏安全感？”

周延沉默。

她一直在等。在暗處評估他的異能和道具。

然後等他放松警惕，等一個出手的時機。

她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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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韓莫的視角裡，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他甚至都沒反應過來。上一秒他還在津津有味的看着熊熊騎車表演，下一秒周延突然的站起身推他肩膀。

“怎麼了周哥？有什麼問題嗎？”他回話的時候，看到周延的眼睛上覆蓋着一層發灰的瞬膜。周延的動作比他更快，下一秒就跑出去攔下來第二隻小熊，另一隻小熊跑出來同他對打，一人兩熊混亂無比，同時廣播發出了警告……

他站起身看過去，周哥的狀态很不對。

還沒等他走出觀衆區，周哥扛着那頭小熊過來了。

不是，這情況肯定不對啊！一般情況下不攻擊劇情中的npc，這甚至是周延教給他的第一課！

韓莫被對方強硬的拉出手。他力氣出奇的大，不由分說的掐過韓莫的虎口，後者手筋酸麻，五指不受控制的張開，“周哥周哥，輕點。”韓莫反抗不過，隻好出聲提醒對方。

小熊的熊掌和他的手心同時握住周哥的玉佩，下一秒，周哥的臉色出奇的難看，他似乎意識到哪裡出現了意外。

沒事的，周哥，我們慢慢來。

韓莫張嘴，卻沒能說出話，隻發出一段嗷嗚嗷嗚的聲音。他擡頭看去，周哥已經消失，而屬于自己的身體坐在椅子上，眼睛閉上歪着頭，已然氣絕。

他繼續發出嗷嗚嗷嗚的叫聲，下一秒記憶變得褪色，周延、副本、異能、現代的高樓大廈，一幕幕宛如墨水低落湖面，消失在水中。

‘三個小人走進動物園裡 ；一隻大熊抓走一個還剩兩’

這句話在他的記憶中閃現，但是小熊的腦袋記不住人類的文字，于是他迅速遺忘。

此刻他的記憶一片空白。

但是沒關系，他還有本能。

小熊跳下看台，回到了電子腳踏車上。沿着橡膠跑道向前走去。這是循環的圓弧，永不相遇的莫比烏斯環的兩面。他會一直在此巡演，直到npc們再次消亡。

動物園迎來了新鮮的血液，帷幕落下，馴獸師滿意的退場。音響發出調試的滋啦聲，随後一切歸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