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香浮動的夜色裡,籬笆枝條纏繞而成的拱門大開着,沒有門和鎖。拱門後是一條碎石子鋪就的小路。沿着石子路向前走,盡頭便是别墅的大門。
趙書墨走上前,叩響了大門。
許久之後,别墅内傳來輕聲的回音。在一陣由遠及近的輪子滑動聲後,門緩緩開啟。一個坐着輪椅、面色蒼白的年輕人手舉着一盞油燈看向她,“你一定是遠道而來的旅客。”
罕見的是,屋主在黑夜中依然保持人頭人身,他語氣溫和,夜風時不時吹過他黑色黃色相間的頭發,像是染發劑褪色後頭頂的新發沒有補染。他似乎有些怕冷,腿上蓋着厚厚的毛毯,将腰以下遮蓋的密不透風。隻能從隆起的腿部形狀判斷出,他的肌肉尚未萎縮。
年輕人推動輪椅,向後一步讓開門前的位置,油燈的光亮随着他的動作一同退入屋内。他聲音溫柔的邀請她們,“請進吧,我不曾蒙面的朋友。”
趙書墨沖門外的三人招手,四人一同走進屋内。别墅内沒有開燈,隻有年輕的屋主手中那盞油燈散發着微光。
“樓上樓上的空房間都可以使用,”他沖着一行人微微彎腰,“夜深了,希望在審判的鐘聲敲響後還能看到你們。”他的房間在正對門邊的小房間中,伴随着輪椅的嘎吱聲,屋主回到他的房間,将門輕輕關上。
油燈的光芒消失,屋内一片黑暗。
傅榛有些猶豫,“這裡……會安全嗎?”
趙書墨微笑着說“你害怕列車上的異形,這個屋主不是長一副人樣嗎?”
傅榛夜視一般,看不到她的表情。隻是從她上揚的語氣判斷出她一定在微笑。
——就是因為太正常了,反而更奇怪。
她正要說些什麼,趙書墨已經推着季草走到二樓去。
季岩落後一步回頭看她,聲音一如既往的淡定,“别擔心,第一夜隻要能夠成功入睡,一般不會有危險。”她從口袋中掏出一個安神符塞到她手中,“晚上握着它。”
季岩回頭看趙書墨一眼,她們兩個正一間間打開卧室門查看。她心下安定了一些,對傅榛說,“如果你還是不放心,今夜我們一起睡。”
傅榛沉默了一會,答應的話到了嘴邊,突然想到了趙書墨的那聲冷笑。最終搖頭拒絕,“不用,讓我一個人待着。”
另一邊,趙書墨已經選好了窗戶最大的一間房,拉着季草進去。
傅榛選擇最遠離樓梯的一間房,一邊是别墅的牆壁,窗戶也最小,更重要的是,這間房子與樓下的npc距離最遠。
傅榛對睡在哪裡無所謂,她通宵加班的時候在醫院長椅上也睡過。于是她走進三人中間那間房,房門正對着樓梯。
三間房門關上,别墅再次安靜下來。一樓數扇拱形的窗戶上有路燈投下的樹影,在窗戶上、在瓷磚上輕輕搖晃。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再敏感的玩家都撐不住困意睡去的時刻。别墅一樓的樹影中,一扇門悄悄打開。
“啪嗒、啪嗒”,夜色中有尖銳物品緊扣着地面,一步步向着樓梯走去。木質的樓梯年久失修,上面鋪着厚厚的地毯,這時出現了沉悶的“嘎吱、嘎吱”聲。
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一隻蒼白的手搭在了房間的門把手上。
“這麼看來,異能并不是沒有限制,”身後的欄杆上突兀的傳來了一個聲音,“對玩家生效的異能似乎無法對npc生效。唔,起碼她沒有看到你的死亡。”
一樓的樹影搖晃,呼呼的風聲一絲都沒有傳到屋内。暗淡的路燈為二樓的兩人勾勒出暗藍色的邊緣。
面容蒼白的屋主轉身,他的身形高大足有兩米,單薄瘦削的上半身自腰部以下産生了驟變,毛茸茸的鳥類後肢直立在地闆上,臌脹的肌肉下是尖銳的鳥爪。
趙書墨坐在二樓的欄杆上,沖鋒衣上紅色的熒光條在黑夜中微亮。背對着窗戶,她的臉藏在黑暗中,眼白在夜色中異常顯眼。她比對方矮,從下往上看着npc的眼睛。
“這個時間,客人該去睡覺。”年輕屋主語氣溫和,腳步卻一點點走向她。
黑色的書本懸浮而起,無風自動,嘩啦啦的翻動到嶄新的一頁。升級為金玉其外的遊樂場後,她解鎖了新的副本異能:低級誘導。
趙書墨張口,“從二樓跳下去,頭着地。”
npc的腳步停頓了一下,溫柔的人臉上有迷茫劃過,很快清醒過來。
她暗暗搖頭,沒有潛意識鋪墊的話,成功率幾乎為零啊。
這個異能像感知扭曲進行了一定升級,可以通過簡單的暗示令玩家或npc的行為走向她所預設的方向。好處是發動異能後不會引起對方的注意,壞處是成功概率不高。
特别是現在的情況,突兀的引導下,幾乎隻是一個念頭劃過,根本不會付諸行動。
“回房間去睡覺吧,”得到了想要的結論後,她從欄杆上輕飄飄的落地,“今夜是個安谧、溫柔、夜風和煦的夜晚,你睡的很好,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會醒來。”
語罷,黑皮書啪的合起,落回到她手中,“再見喽。”她沖房主擺擺手,徑直走回房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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