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這裡怎如此熱鬧,原來是在唱惡棍強娶孤女的戲,掌櫃當真是卓爾不群,出類拔萃,既能打理好生意,又唱的一手好戲”
崔雲歸扶着春尋的手自樓上款步而下,她人未至,聲先到,引的店中食客全看向她,崔雲歸恍若未察,戴着帷帽下了樓後徑直朝大門口走,食店掌櫃和孤女便是在大門口争吵。
“讓讓讓——”
來旺大聲吆喝着,食客看他搬着一張圈椅橫沖直撞,連忙躲閃着給他讓路。
“夫人”
來旺一幅我做的很好,快來誇我的樣子對着崔雲歸笑,他曾經看過一次魏花氏坐在太師椅上發落下人的樣子,那叫一個威風!回去後他就在想,為什麼平時看上去柔弱的魏花氏怎麼一坐下就多了一絲不怒自威的氣質,終于有一日,他替姑娘趕車時又看見了不知誰家的貴人坐在交椅上訓斥手腳不幹淨的賊人,那一瞬間,旺來有了答案,坐在椅子上說話就是有旁人不可企及的威嚴。
魏花氏那樣軟弱的長相坐了椅子都威風,姑娘定能更威風!
“……”
崔雲歸不明白他此舉的含義,但依照前世做侯夫人的習慣還是拂袖坐了下去。
掌櫃目光緊鎖在崔雲歸的臉上,對崔雲歸攪合他的事感到很不滿
“你是誰?”
他的目光又落在崔雲歸坐的圈椅上,認出了這把圈椅是自己的專座,氣的臉上的橫肉都堆在一起
“不問自取是為偷!”
未等崔雲歸回答他,站在一邊的旺來就狐假虎威的斥道:“閉嘴!什麼偷!要不是你這店沒有一把像樣的椅子,我們夫人才不屑于坐你坐過的圈椅”
旺來刻意尊稱崔雲歸夫人,加上頤指氣使的樣子,看着真有那麼一絲高官權貴府上家仆的樣子,不僅鎮住了掌櫃,連同一并被鎮住的還有食店裡的所有食客,大家看崔雲歸的目光多了一絲探究,如果有人能有讀心術,一定詫異他們心裡想到的都是同一句話:
這是哪位顯貴的夫人?
“……”真是夠了
“我是誰不打緊,打緊的是這出戲唱的着實讓人看着憋屈,我素來不喜看這樣的戲,你來——”
崔雲歸揚了揚袖袍不理會掌櫃将信将疑的目光,擡手向後招了招手,讓孤女盧迎過來。
盧迎獨自一人時能像個無畏的女将軍般叉着腰同掌櫃高聲吵架,現在有崔雲歸站出來幫她說話了,她的一腔委屈便一股腦湧上心頭,好險讓她當中流下淚來
“夫人”
盧迎也以為崔雲歸是某個高官顯貴的夫人,到了跟前就要給崔雲歸跪下,好在冬藏手快,一把撈起了她,把她安置在最近的長凳上坐下,在抽出那張被她攥的發皺的契書同時往她手上房了杯熱茶
“姑娘,喝口茶”
崔雲歸看了契書,上面寫的果然是盧迎将嫁于他做妾,她把契書遞給秋收,溫聲安慰盧迎
“姑娘莫怕,你隻管把事一五一十的說出來,我身旁的丫鬟識得字,你說什麼她就記什麼,若真是強搶民女,那就憑這一紙訴狀告到官府去”
春尋拿着文房四寶去而複返,她展開紙找了個位置坐下,冬藏滴了一滴茶水在硯台上,自覺領了研墨的差事,磨地差不多了她停手對盧迎點點頭,示意她可以開始說了。
盧迎回以點頭,忍着熱淚跟崔雲歸複述事件原本的模樣
“我叫盧迎,住在瓊花村,我爹盧冬生釀的一手好酒,他,王春元開的這家食店裡面的酒全是在我家買的,去年我爹身患惡疾時收了王春元一車酒錢,把我爹下葬後,我便推了一車酒來找王春元交貨,王春元收了貨拉着我說喝慣了我家的酒,于是便問我釀的酒味道如何,第二日我送了壺酒給王春元,王春元說我釀的酒比我爹釀的酒還好,于是便讓我繼續給他的食店送酒,我爹死後,原本找我家買酒的酒樓以我孤身一個姑娘做不得主為由不再與我做買賣,王春元卻願意同我繼續做買賣,當時我自然是極歡喜的”
話頭到了盧冬生身上,盧迎想到了自父親死後她遭受的種種委屈,眼底不由得滑過落寞
“我給他送了一年的酒,一月之前,他突然跟我說,他還想從我這定酒,隻是我年歲漸長,他怕交了酒錢後我卷着他的酒錢嫁人去了,于是他便拟了一封契書,還虛情假意的同我說不占我便宜,請了個識字的老先生一同诓騙我摁下手印,我識不得字,又輕信了他,以為上面當真是買賣酒的契書,不曾想他無恥至極,寫得竟是我自願委身予他做妾!”
“你說你不識字,那你是怎麼知道契書上寫的是讓你給他做妾?”
魏麟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崔雲歸身後,他看完了崔雲歸遞給秋收的契書,也聽完了盧迎的口述供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