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神漆黑展示廚藝的當晚,冒險者協會分部,多裡弗的辦公室,鎖上門前,男爵多裡弗保證了防窺聽作用魔法陣的正常運轉和闖入人警告魔法的開啟,他給約瑟夫打了電話。
“總部果然沒什麼回應,”多裡弗平靜地說:“說不定連他們自己都夠嗆。”
“你的意思是?”
“莺女在不寐的泛濫是共識,最早的發源地卻是瑪門。像我們這樣的人都知道這些家夥是塔爾瑪的聖主弄出來的,半年前這個瘋子的死早就該讓這些怪物失控了。”
塔爾瑪是光明之神的名諱。
“多裡弗,”電話裡的約瑟夫仍然輕聲細語,聽來倒也不像是譴責:“你怎麼可直呼主的名諱?又稱聖主為瘋子?雖然他并非你我的主……”
“這麼多年來,你的神又曾回應過你了麼?”
鴿頭人曾經有着自己的信仰,信奉着魔神,但從第一批鴿頭人創立了小鎮開始,它們逐漸與魔神分割開來,在外人看來,它們早已放棄了自己的信仰,成為了不信之人,它們對外宣稱信奉的是遠不及四柱之神的鴿類小神。
“……”
所以約瑟夫隻是沉默。
“加派更多人手吧,但願在事情變得更糟前,有解決辦法。”
多裡弗挂掉了電話。
窗外的偷聽者紀爾也停止了偷聽,他偏頭露出金發,不覺流露出冷笑,他手上帶有在出門以前畫上的魔法紋路,可以輕而易舉屏蔽闖入人警告魔法和穿透防止偷聽的魔法。
紀爾若無其事地回到他夜跑經常跑的那條路,回到家。
尚未轉換好心情,就被盧娜小姐撲了臉,他下意識捉住了她。
【盧娜小姐?】
紀爾的表情變得好像沒那麼冷淡了,大腦一瞬間被疑惑填滿了。
他蹲下用兩隻手抓住盧娜小姐,像撫摸小動物一般細心地撫摸了她。
今晚的盧娜小姐好像非常傷心。
【傷心。傷心。傷心。傷心。傷心。傷心。傷心。傷心。】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一直到紀爾洗完澡出來,在入睡前準備盧娜小姐準備塞回箱子以前,盧娜小姐好像也還是非常傷心。
這種傷心直觀地體現在日記本的動作上。
日記隻是不動地癱在一處,時不時起伏一下,像是一個傷心過度的人類在啜泣,即使是被抓着放回箱子,也異常溫順,不像以往,怎麼都要浮現有感歎号的句子大聲抗議一下,再不濟就是大力開合幾下表示抗議。
但今天,她書皮上浮現的句子反複也不過是:
【嗚嗚。】
【好傷心。】
【好難過。】
【嗚嗚嗚嗚嗚。】
【好糟糕的心情。】
與其是在跟他說話,不如說更像是一不小心就浮現的心聲。
盧娜小姐到底在傷心什麼?
紀爾微妙的頓了頓,沒有合上箱子。
他不是那種有多餘的閑心會去關心别人心情的人。
可能是在多羅生活了三個月,經常需要表露出來的“善心”,讓他的心态變得稍微有些不同了。
但心态究竟不同在哪裡不同,他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他點了點日記本:【盧娜小姐?】
箱子裡的盧娜小姐隻是翻了翻她的身子,從書封面正對着他的姿勢變成了書的背面,像是在說“你現在可以像以前那樣把我固定起來了,就這樣把我關起來吧!你這個冷酷無情的人!”。
察覺到他的這種想象時,紀爾繃不住自己的冷臉,因為這真的是日記本會說的話。
這樣喪喪的癱着,實在是讓人感到有些可愛,完全不想用繩子把她一圈一圈纏住,再像往常一樣鎖上箱子,于是他又用手指撫摸日記本。
【為什麼這麼傷心呢?】
很少像現在這樣有空閑時間的紀爾,竟然隻是把胳膊放在箱子上,盯着日記看。
過了一會兒,日記本上浮現字迹。
【其實,關于過去的記憶,有很多事我都忘了。】
【坦白說,我幾乎都快要忘記,關于過去的我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但是……碎片一樣的記憶告訴我,我好像會跟人說很多很多話,沒有停頓,沒有語序颠倒,不會胡言亂語。】
【那個時候,我還有朋友,好像不止一個,跟他們說話我會很開心。】
【我很擅長廚藝,這是我曾經毋庸置疑的。】
【做飯給大家吃,大家都會很開心。】
【今天想起來的時候,卻開始不确定了。】
【曾經我的廚藝真的很好麼?那個時候大家吃的真的是我記憶裡的那些東西麼?還有我的朋友呢?大家都去哪裡了?】
【一想到這些就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