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難測。
桃太郎雖深知“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卻怎麼也沒想到,烏丸蓮耶竟也玩起了這般心機。若不是有其他玩家解碼,他恐怕早已被眼前錯綜複雜的局面攪得暈頭轉向。
【貝爾摩得故意洩露情報是經過烏丸蓮耶的授意?不是,這你們怎麼看出來的?她不是暗着反嗎?——桃太郎】
這位魔女無論是在TV劇情裡,還是劇場版的塑造中,形象都極其鮮明。在未與江戶川柯南、毛利蘭以及灰原哀接觸前,組織的利益、琴酒的指令以及自身的喜好,便是她行事的準則。然而,一旦與他們有了交集,她的原則就如同柔軟的泥巴,輕易就能改變。她可以毫不猶豫地朝着自己開槍,也能面不改色地向琴酒和烏丸蓮耶撒謊,甚至還能與波本達成私下合作。
這一系列行為,怎麼看都像是在暗地裡與組織對着幹呀!
在遊戲中,桃太郎每天的日常便是一睜眼就關注烏丸蓮耶是否在客廳辦公,或者是否會見其他犯罪分子。倘若有人在場,他便目不轉睛地觀察,将來人的容貌特征一一牢記于心,下線之後,把這些信息導出,交給其他玩家辨認,以便日後協助警方進行抓捕工作。當然,在這個過程中,他還會穿插一些情報傳遞任務。要是客廳無人,他就趁機偷個懶,像一隻真正的烏龜那樣,在水中悠閑地劃水,練習仰泳。
至于貝爾摩得,桃太郎真的隻見過她一次。他滿心疑惑,她究竟是如何表現出像是經過烏丸蓮耶授意的呢?自己可是一集都沒落下啊!那天她來的時候,自己也明明就在現場!
【沒有烏丸蓮耶的同意,她絕不可能擅自将芯片的事情洩露出去。要知道,知曉芯片一事的人本就寥寥無幾,一旦君度酒那邊出了事,她必定會第一個遭到懷疑。如今的烏丸蓮耶已非原劇情中的那般相信自己的下屬,他經曆過兩次背叛,貝爾摩得根本不敢在這個時間點輕易冒險。——小河源雅之】
【那為什麼不懷疑伏特加呢?他那張嘴,漏起風來也不遑多讓。——桃太郎】
【伏特加能有幾個腦子?他說的話,壓根就沒人會信!不信你問問你自己,你相信伏特加嗎?—鮑俊夫】
【……——桃太郎】
不好意思,還真是。
算了,他在遊戲中不過就是一隻渾渾噩噩、混吃等死的烏龜罷了,也不知道在即将到來的紅黑大戰結束之後,自己能不能順利獲救,他想要免費旅遊,想要多吃一些除了烏龜糧以外的食物啊!
桃太郎放好手機,再次躺回遊戲倉。當他一睜開那雙烏龜眼,便聽到一連串劇烈的咳嗽聲,那聲音仿佛要将人的内髒都咳出來一般,令他下意識地循聲望去——聲音的主人正是烏丸蓮耶。
桃太郎一直覺得,烏丸蓮耶活了半個世紀之久這件事,實在缺乏真實感。其一,單從外表看,他與路上随處可見的中老年人并無太大差别,然而,烏丸蓮耶又比普通中老年人顯得更加精神矍铄,周身散發着一種尊貴的氣質,那都是一沓沓錢砸出來的;其二,他的那雙眼睛充滿了欲望、傲慢與執着,閃爍着對生命無盡的渴望,以及對任何阻礙他之人毫不掩飾的殺意。
此刻,三位私人醫生正有條不紊地圍繞在烏丸蓮耶身邊。一位專注地檢測着他的各項生命數值,一位熟練地為他吊着鹽水,還有一位則在一旁認真負責地記錄着各種數據。每個人的臉上都毫無多餘的表情,顯然,他們對這樣的急救場景早已習以為常,根本不需要過多的言語交流。
可惜啊,要是烏丸蓮耶真能被幾聲咳嗽就輕易奪去性命,那《名柯》這部動漫也不至于連載到現在,都已經一千多集了。經過一番緊張有序的急救措施,老人的臉色逐漸恢複了些許血色,感覺到自身情況正在逐漸好轉,便擡手将醫療人員都揮退了下去。看上去鎮定無比的老人,卻沒有任何猶豫地用身旁的座機撥打了某個電話。
“琴酒,君度酒那邊情況怎麼樣了?”
……
琴酒挂斷電話,冰冷的目光投向正在實驗室内對森若千夏進行檢查的黑發少年。
他見過太多将死之人的神情:有毫不猶豫被他直接殺死的人,臉上滿是恐懼與震驚;有被他慢慢折磨緻死的人,崩潰與堅定在臉上反複交替,比任何人都期待着死亡的降臨;也有到死都沒反應過來的,維持着死前最後的表情。
人類,生來便對死亡懷揣着本能的恐懼,因此他堅信,即便是性格乖張的君度酒也絕無例外。還記得他們追擊那個屬于第三方組織的愚蠢女人時,君度酒被第三方組織突如其來的狙擊差點擊中。那時,琴酒看到他臉色煞白如紙,卻還強撐着故作鎮定,佯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逞強模樣,可笑至極。
可如今呢?眼前的君度酒仿佛對死亡毫無懼意,這怎麼可能?
銀發男子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滿含嘲諷的冷笑,他内心笃定,根本不相信君度酒真的不怕死。
君度酒那惡劣的性格是衆人皆知的,而他如今這般一反常态,原因隻有一個——他期待着自己的死亡,确切地說,他是期待着自己的死亡能在組織裡掀起一場驚濤駭浪,甚至巴不得那一天能早早降臨。
君度酒的死亡能引起什麼?
若是在目前BOSS急需植入高層的芯片尚未制作完成之前,任何膽敢對君度酒下手、導緻他死亡的人,都将被視作實現組織最終目标的巨大絆腳石。無論此人現在身處何種高位,是否為組織成員,又或是受某位高層的暗中指使,亦或是遭他人惡意嫁禍,等待他們的,唯有死亡,那位先生絕不會有絲毫的姑息與手軟,那個人注定會跟上朗姆的腳步。
倘若這一切發生在芯片制作完成之後,而高層人員尚未植入芯片之前,或許那位先生的怒火會稍減幾分。畢竟,他心心念念的東西已然到手,接下來就看誰能順利接過君度酒未竟的工作,繼續為組織效力。否則,但凡對君度酒動過手的人,依舊逃脫不了死亡的命運。
而若是所有計劃都已塵埃落定,一切成為既定事實之後,君度酒死了也就死了。畢竟在那時,那位先生已經成功控制了手下衆人,他們再也無法違背他的意願,再也無法對他有所隐瞞。屆時,此前犯下的一些小錯誤,自然不會被他放在心上。他所需要的,是當下能為自己竭盡全力、赴湯蹈火的工具。人又怎會跟工具置氣呢?
所以,君度酒根本不是怕死,而是抱着要死大家一起死,他絕對會在死前拉無數人為自己墊背。
“大哥,都處理好了。”
有了伏特加在,處理屍體這種髒活累活,自然不會直接丢到玻利維亞頭上。以前,伏特加并未對君度酒在組織裡到底有多招人恨有過太過具象化的感受。可現如今,自從自己跟在琴酒身邊負責君度酒的安全,那别墅周圍仿佛變成了殺手和炸彈的頻繁刷新點,稍不留意,就會有危險降臨。伏特加不禁暗自腹诽,懷疑到底誰才是真正的犯罪組織成員。
正在此時,黑發少年也從實驗室裡走了出來,讓玻利維亞推着疲憊到昏迷的森若千夏回房間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