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屋裡一片寂靜,他便自言自語起來:
“霍景昭看着是木讷了點,但也有兩下子,我想.....我,我就隻當爹爹同意了!”
他含羞的話說了一半,就踏着噔噔噔的步伐跑遠了。
裴連漪睜開雙眸,他一絲不動地盯着桌上的戒尺,心中有股泫然欲泣的滋味。
子纓和霍景昭交往,是他想要的,也是霍景昭想要的,這樣就好。
他嘴唇微動,呆了一會兒,然後不顧身體劇烈的酸疼,一腳踹開門,又快步走到桌邊,擡手把戒尺揮了出去。
“來人,把這東西給我扔了,越遠越好!”
戒尺飛出門檻,落在門外的毯子上。
“這麼漂亮貴重的戒尺,扔了多可惜。”剛還說要去狩獵的人忽而出現,站在門外看着他。
“你怎麼來了,啊.....!”方才的舉動拉扯出滾燙的疼,裴連漪撐着桌面,叫了一聲。
“裴爺哪裡不舒服?”霍景昭皺起眉,他想擡腳走進來,卻又停住。
“我可以進去嗎?”他有禮的問。
裴連漪這才想到眼前的人從沒來過自己的卧房。
因為身份,因為輩分,因為.....子纓。
他的神情掙動片刻,點了點頭。
“你不是和子纓.....呃啊。”等男人邁進門檻,裴連漪驚覺出口的話是他自己都無法想象的酸意。
“裴爺這是怎麼了?”霍景昭還是追問。
裴連漪深深抿着唇不說話,難道要他告訴對方,他被一個比自己年齡小的瘋男人用戒尺打屁股,打的雙臀紅腫,仰頭尖叫.....
他隻恨不能一頭撞死!
“既然裴爺不喜歡,把它送給我好不好?”霍景昭掂着戒尺,央求道。
聽他問自己讨要東西,裴連漪内心驚訝萬分,連裴子纓逃婚,霍景昭都沒要過什麼補償和貴物,這會兒居然要起了東西。
但為何偏偏是那把尺子?他咬了咬牙,想用其他東西搪塞過去,霍景昭卻突然說:
“這裡碎了一塊啊。”
“什麼?”裴連漪一怔。
霍景昭上來拉住他的手,帶他一起摸上面碎裂的白玉,聲線低沉:
“是不是有裂紋?”
昨晚的記憶順着兩人的手竄入腦海,裴連漪渾身僵硬。
男人抽打的太兇,他招架不住,隻能晃動身體,玉石都被他腰上的金銀飾物撞裂了,想到這裡,他臉上泛起病态的紅暈,說了一下“是”就想收回手。
霍景昭突然把額頭抵在戒尺上,啞聲道:“碎了我也要,給我,好不好?”
“為什麼?”近看着他濃密的睫毛,裴連漪一陣心悸。
“它有裴爺的味道。”霍景昭對他露出白白的牙。
“......”裴連漪幾乎是顫抖着移開了視線。
“我是說笑的。”這時霍景昭歎了口氣,滿臉的樸實和懇切:“以前在書院,看教書先生拿着戒尺,總覺得很神聖,一副不可侵犯的樣子,心裡會想握着戒尺是什麼感覺。”
“沒想到,裴爺的房裡也有,還這般漂亮。”
裴連漪因為他的話羞恥的無地自容。
想着鬼面男都對自己幹了什麼,他阖上眼眸,拽緊後腰的雪緞布料,神色痛苦。
他放在腰臀之間的手,讓霍景昭的眼神一變。
“你想要,就拿去吧。”裴連漪轉身背對他,又吩咐道:“這幾日我要修養,花房交給你打理。”
“拿走東西,就更不能無所事事。”
霍景昭笑眯眯道:“多謝裴爺賞賜。”
“去吧。”
“......是。”
等霍景昭躬身退出去,裴連漪淺淺地吐了一口氣。
第二天一大早,收拾好東西去打獵的男人還沒上馬,就被曹賢叫住了。
“霍公子是不是忘了什麼事?”老管家吊着眼睛問。
“事?什麼事?”霍景昭摸着馬毛,邊想邊說:“院子掃了,浴桶刷了,花也澆了。”
“光澆水可不行。”曹賢低笑了一下,又揚聲道:“家主說過,他的花寶貝的很,早上要擦掉露水避免潮氣,中午太陽來了,每隔一個時辰就要搬動一次,不能被暴曬,下午呢,還要除蟲,所以,霍公子恐怕一整天都要待在府裡了。”
聽他說完,霍景昭還沒反應,裴子纓就甩動馬鞭,氣道:“爹爹怎麼這樣.....!”
“人家好不容易要出去玩的,他卻給景昭交代這種苦差事!”
霍景昭放下缰繩,掩去黝黑眼底的探究,對他搖頭道:“看來隻能下次了。”
“我這就去花房守着。”
“喂.....!霍景昭!你怎麼這麼老實啊!就隻知道聽爹爹的.....”看到男人丢下自己,裴子纓羞恨地跺了跺腳。
雖說霍景昭對裴連漪順從的有些過頭了,但在他看來,這不過是男人為了讨好爹爹,想早點進裴家的門罷了。
氣了一陣,裴子纓也沒放在心上,便跟着曹賢一起回去。
“回家主,霍公子什麼都沒說,就上花房幹活兒去了。”
午後的卧房裡,曹賢對着正閉目休息的人彙報道。
“那子纓呢?”裴連漪側卧在軟榻上,他身邊放着煙紫色的小香爐,淡雅檀香浮動,萦繞着他成熟姣好的腰身。
“小少爺當場就對霍公子發了脾氣。”曹賢咂了咂舌,如實說:“還怪您給霍公子安排苦差。”
裴連漪睜開眼,他表情一沉,口中淡淡道:“景昭還沒正式進門,他們兩個不明不白的在一起,讓旁人看見了成何體統,我這也是為他好.....”
聽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曹賢覺得很奇怪。
裴連漪性格很硬,不管到哪兒都說一不二,他幹什麼,哪兒用得着給誰解釋這麼多?
像今天這樣說個不停還是頭一次,看來是真為兒子緊張。
曹賢便寬慰道:“家主不用擔心,霍公子會想方設法哄小少爺開心的。”
他以為這麼說裴連漪就能好受點,但軟榻上的人卻黯然捏緊了胸口。
這時外面猛的響起婢女慌張的叫聲:
“曹管家!不.....不好了!”
“幹什麼大驚小怪的!驚擾了老爺怎麼辦?!”曹賢正想攆人,卻差點被她的話吓暈。
“霍公子他發狂了,正在.....正在琉璃房吃花呢!”
“你說什麼——?!”聽見這話,裴連漪強忍雙臀的脹痛,連鞋靴都顧不得穿好,就踉踉跄跄地奔向花房。
“家主!家主哎您當心點!”見他失控的黑了臉,曹賢趕忙去追。
“都别跟過來.....!”裴連漪扭頭呵斥了衆人,獨自踏進了琉璃房。
他走進去時,有幾盆花已經被啃了一大半,而婢女口中“發狂”的男人正站在花海中央,專注地看着一朵小花。
注視着霍景昭俊逸的側臉,裴連漪内心直泛委屈,他心疼地摸着軟爛的花瓣,問道:
“我不放你和子纓去打獵,你就這麼不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