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其他家族對這門工藝既忌憚萬分,又渴求至極。
聽說裴家要運送師家的一批布,冷越川就找了來一幫強盜,表面是劫财,實際是為了破壞船體掏出骨架回去研究。
可找了上百名造船師,還是沒能參透“龍骨”的奧妙,他隻好毀了那些材料,叫人當做廢木頭賣到黑市去。
沒想到還是被裴連漪發現了蛛絲馬迹。
看他這架勢,是已經報了官啊.....!
要真被官府查了,冷家的臉往哪兒擱?冷越川頓時兩手顫抖:“裴爺.....!這,這都是誤會!”
“冷家主先别賠罪。”裴連漪打斷他的話,皮笑肉不笑道:“在我這裡,撕爛的證據就算不上證據,公文,我可是已經給你了。”
冷越川捏着手裡的紙,一下子進退兩難。
裴連漪的暗示,無非就是一句話:你撕還是不撕?
撕了,就任由冷歡吃啞巴虧,死了也跟裴府沒關系。
不撕,就等着吃官司,老臉沒有不說,還會扯出一系列冷家在黑市的暗箱操作.....
裴連漪.....裴連漪!心機頗深的賤人!冷越川死咬牙關,想到獨苗苗的孫兒,他猶豫再三,隻能胡亂把紙揉成一團,對家丁們下令撤退。
“裴連漪——!今天這筆賬,老夫記下了!”
“冷越川,你記好,在容楚城,白的可以變成黑的,黑的能變得更黑,是黑是白,隻有我裴連漪說的算。”
“......我們走!”
等冷家的人遠離,裴連漪再也支撐不了疼痛的身體,眼前一黑——
“裴爺.....!”
“家主!”
看他快要摔倒,衆人趕忙沖上前去。
“都别過來。”裴連漪啞聲制止他們:“都退下,我會自己回房。”
“......是!”
下人們隻得目送美麗又好強的老爺獨自離開。
霍景昭哪管得住自己的腳,立馬跟了過去。
走了一段,聽見身後的動靜,裴連漪面頰微紅,問道:
“人是你打的麼?”
“不是。”霍景昭在他不遠處停下來。
裴連漪“嗯”了一聲,繼續往前走。
“冷家劫船的事,你不追究了?”霍景昭接着跟:“那些布料,也值好多錢吧。”
“和裴府的贅婿相比,那點錢算得了什麼。”裴連漪高傲的語氣間,又帶着歎息:“隻要你别騙我。”
“......唔呃!”
“裴爺!”見他面帶痛苦,霍景昭快步過去扶住他的肩。
好燙.....!隔着衣衫都能感覺到他身體的熱度。
“你别碰我。”裴連漪推開他:“你什麼時候把那些花照顧活了,再碰我。”
原來還在為小花惱啊,凝望着他氣憤的臉,霍景昭第一次感覺到什麼叫做手足無措。
“我.....”在他吞咽口水時,裴連漪的瞳孔一暗,忽然倒了下來。
霍景昭飛快上前,牢牢抱住他的腰,把他帶回卧房。
自身都難保了,還惦記什麼花。
坐在床邊,确認裴連漪隻是暫時昏睡過去,霍景昭随手掀起屋頂一角,冷臉下令:
“去取退熱的湯藥來。”
“是。”屋檐上的紫衣人應聲,眨眼消失不見。
桑刹帶着藥回來時,霍景昭正蹲在床邊,神色僵硬。
“少宗主,藥好了.....”他提醒道。
霍景昭猛然回神,起身想把藥往裴連漪嘴裡灌,但摸到熱滾滾的藥汁,他又把碗放到桌上,輕輕地吹了吹。
注意到男人從沒有過的溫柔舉動,視線掃過床榻上沉睡的人,桑刹突然問:“少宗主這是心疼了嗎?”
霍景昭的面容微變,沖他舉起了手。
“......!”看到他紋路清晰的大掌,桑刹趕緊閉上眼。
而預想中被扇巴掌的疼痛并未到來,他還覺得奇怪,就聽霍景昭發出疑問:
“啥是心疼?”
桑刹猛的睜開眼,發現男人用手撓着臉在房裡來回踱步,竟然真的認真思考起他的話。
“......您,我!呃.....”靠!桑刹徹底失語,他想,如果腦子裡能飄出來字,那麼此時此刻他腦袋上空飛過的一定是一堆亂碼。
“心疼就是.....”
“剛才看他應付冷越川,我很興奮,身上好熱,跟着他走到長廊上,看到他連站都站不穩,這裡面忽然變得有點酸,酸溜溜的,又有被針戳了好幾下的感覺。”
桑刹正欲解釋,霍景昭就打斷了他。
男人摸着胸口坐下來:“如果說,在宗門用針放血的滋味是心疼......”
說着說着,他深思,又怅然若失:“那便是了。”
“少宗主......”桑刹為他的話一震,久久不知道該怎麼接。
他反應過來,又壓低聲音:“不管怎樣,四大家族開始交惡内鬥,就是您和宗主想要的局面。”
霍景昭隻擺了擺手:“好了,你先退下吧。”
“是!”
幾天後,商會傳來消息,說冷歡自動退出了龍舟賽,獲勝者仍是以霍景昭為代表的裴府。
接到消息,裴子纓高興的不得了,立馬就跑去找裴連漪。
經過連日的服藥養傷,裴連漪雙臀的紅腫消退了一大半,時下天熱,從外面引進的溫泉水有養身療愈的功效,他就帶着幾名婢女到後院的溫泉池泡澡。
見裴子纓興沖沖地跑來,婢女趕緊攔下他:“小少爺,老爺說過,任何人不得進去打攪。”
“混賬不長眼的東西!連我你也敢攔?”
裴子纓瞬間怒道:“我和爹爹一起洗澡的時候,你這狗奴才還沒進府呢。”
“可是.....”
婢女正左右為難,門裡傳出了裴連漪含着倦意的聲音:“讓他進來吧,你們退下。”
“是——”
婢女們退去後,裴子纓快速撲進門裡。
“爹爹.....!”
“你這孩子,還是這般莽撞。”
白渺渺的霧氣中,裴連漪坐在浴池邊緣,他身穿寝衣,一半沾水拖到白湯池裡,那雙修長勻稱的腿仿若海妖般勾魂奪魄。
裴子纓看呆了呆,也扭臉解開了衣裳。
“傷可好了?”看着兒子纖薄漂亮的後背,裴連漪詢問道。
裴子纓粲然一笑:“我正想找爹爹給我瞧瞧呢。”
說着他走過去,對着裴連漪露出腰臀:“爹幫我看看有沒有留疤?”
“沒有。”
“真的沒有?”
看着兒子緊張的小臉,裴連漪低笑道:
“以往爬高上低的淘氣,從來不怕受傷留疤,今天這是怎麼了?”
裴子纓把自己埋進水裡,臉色羞紅:“因為.....因為霍景昭說,他不想在新婚夜看見妻子的身上有疤。”
聽他提及那個名字,裴連漪面容微變,他不自覺地摸過自己的肚子,心裡一陣苦楚。
“爹爹怎麼不脫光衣服泡?這水好舒服。”裴子纓又喟歎道。
不知從何時開始,以前會赤//身//裸//體帶他玩水、給他擦背的爹爹突然變了,他變得很保守,連大夏天都要穿的一絲不苟。
當他問起來,裴連漪隻說他長大了,不能再那麼沒規矩。
裴子纓一邊不甘心,一邊又偷偷羨慕着爹爹的身材,期盼着某一天能擁有和裴連漪一樣的成熟身軀,眼下父子共浴,心情更加微妙。
“霍景昭赢了這次龍舟會,爹爹知道嗎?”
一早就得知消息的裴連漪卻搖頭:“剛從你那裡知道。”
“其實,賽龍舟那天我就在岸邊,霍景昭還算英勇,這次他為裴府争了一口氣,我們的婚事應該算作數。”
聽到裴子纓羞澀的話,裴連漪的眼中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