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姜顔林是被陳語然的電話吵醒的。
女大學生就是精力旺盛,一大早就,哦,已經中午了。
姜顔林揉了揉額頭,按了免提,啞着聲音問:
“怎麼了?”
陳語然一改往常的活潑,難得有些羞澀,問:
“姜老師,你最近有沒有空?”
她總喜歡叫姜顔林“老師”,從剛認識起就沒改過。
問她為什麼,她就說:“因為你很厲害,就是很崇拜你。”
姜顔林不明白這個印象是怎麼給她的,但也不幹涉她的行事風格。
“最近是指多久,具體的時間。”
她翻了個身,縮在被子裡不想出來。
陳語然又支吾了一會兒,最後道:
“那等你有空的時候再告訴我吧。拜拜。”
說完,就挂了電話。
姜顔林已經習慣了她心血來潮的性格,電話斷了,就繼續閉着眼睛恢複精力。
盡管她長年都是夜貓子作息,但一般都是睡夠了時間的,并不算熬夜。
一旦哪天沒有睡夠,身體就會很疲憊,影響她一整天的精神狀态。
姜顔林不喜歡嚴格自律的生活,但也不想太失去控制,那幾年的人生,她已經體驗夠了。
因為陳語然的電話,姜顔林半夢半醒地睡着,十分久違地夢到了好幾年前的事。
和陳語然相識的那次聚會,是個熟人發起的,姜顔林和他認識了三四年,曾經也算能聊幾句真心話的關系。
但在剛認識的那兩年裡,姜顔林一直沒有發現他隐藏起來的那些劣根性,尤其是在男女關系上。
在姜顔林的面前,他始終扮演着一個很沉穩的年長者的形象,從來不提及他的感情,也不談論任何和女性有關的話題。
後來姜顔林才慢慢意識到,這是因為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姜顔林不喜歡。
才剛二十出頭的姜顔林,對人性的認知還停留在很淺的層面上。
她隻能依據自己摸索出來的方式,去進行一層層篩選,來判斷誰是可以結交的,誰是最好不要接觸的。
有一段時間,她在這方面的篩選甚至到了過度嚴格的程度。
任何一個剛接觸的人,身上隻要顯露出一丁點的令她不舒服的端倪,姜顔林就會果斷将對方排除在“可持續接觸”的範圍。
但她忽略了,世界上其實還有一部分人,是非常懂得僞裝的。
當她把自己的喜惡太輕易地展露給人看,就會有人選擇性地在她面前隐藏她不喜歡的一面。
等到時間一長,交情變深之後再發現,就隻剩下除了膈應自己以外沒有任何辦法的現狀。
姜顔林後來對他的耐心是一步步降低的,直到他打算對陳語然這個年紀的女孩出手,姜顔林才終于受不了他,徹底拉黑,斷絕往來。
一個已經有十年社會閱曆的人,卻想追求還在象牙塔裡的剛成年的異性,即使是姜顔林這種對很多事情都不在乎的人,也看着心煩。
她後面想過,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個人身上看走眼,一連忍了他這麼多年。
順着記憶一點點往前浏覽,姜顔林才終于想起。
——在最開始,他是祁甯的朋友。
“……姜顔林,有多少人愛上過你?”
午後最平靜的暖陽裡,她坐在鋼琴前,纖長手指跳動着,在琴鍵上彈下即興作曲的旋律。
在琴聲中,她忽而擡起頭,看了過來。
姜顔林放下手裡的書,看着她,反問回去:
“為什麼這麼問?”
她少有情緒的臉上露出些表情,像笑,又像歎息。
“隻是想知道,還有多少個和我一樣的人。”
在後來的時光裡,姜顔林始終沒有告訴過祁甯。
——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