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霍司鈞也是有脾氣的,他也會有生氣的時候。
現在的霍司鈞幾乎是對我無條件的縱容,好像真如他所說的那樣,不管我怎麼對他,他都“接受”。
如果信他的最壞結果是再經曆一次那四年……
我不敢信。
“文渡剛才說,你還有直播時長沒清完,好好工作吧。”我生硬地轉移話題,然後推開他,往外走。
我走向床頭櫃前,拿起眼鏡戴上。
身後傳來霍司鈞的聲音,他問:“你會看我直播嗎?”
我沒忘記我現在的人設,連桌面壁紙都是他的高清照片,四舍五入算他的事業粉,所以直播什麼的,肯定是要追的。
“會啊,回去就看。”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霍司鈞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
我總覺得他這個笑另有說法,但我沒有深究,回到自己的公寓之後,就用光腦搜索霍司鈞的直播間。
直播間還沒開播。
屏幕彈出霍司鈞的消息。
【霍:到公寓了嗎?】
他是給我裝監控了嗎?我環視了一圈自己的房間。
這間公寓一房一廳,房間和大廳隻有一面镂空的牆壁作為隔斷。剛搬進來不久,門口的玄關處還擺放着許多箱子沒收拾,大廳和房間也算整潔幹淨,一覽無餘,沒被我糟蹋得太過分。
【卓:到了。】
我這邊剛發消息過去,直播間就從黑屏轉亮了。
直播間分成兩個窗口,大窗口是光腦的屏幕桌面,壁紙是RA戰隊的logo,小窗口是一個自動捕捉人像的懸浮攝像頭。
從剛亮起的鏡頭可以看到他身旁的落地玻璃窗,窗外的擺設很眼熟,好像是在訓練大樓。
霍司鈞這才剛開播,甚至都沒有在平台上發開始直播的動态,直播間就滿屏都是彈幕,還有醒目的打賞留言,把右下角的人物窗口都擋住了。
【鈞神!終于等到你開直播了!】
【哇啊啊啊!鈞神居然開攝像頭了!顔粉狂喜!】
【@鈞神的頭号粉絲 打賞星币x10000】
【初見,主播單身嗎?】
【我直接!嗨,老公!】
……
我雖然知道霍司鈞很有人氣,但也隻是隐約有個概念,這麼直觀地感受,還是第一次。
按理來說,如果作為朋友,看見對方有這麼高的人氣,應該替他開心才對,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裡悶悶的。
這種情緒很陌生,我不喜歡這種感覺,讓我變得不像自己。
攝像頭的鏡頭晃動,霍司鈞應該是在調整角度,三分之二都被他的大掌給蓋住了。
過了一會兒,鏡頭停止晃動,他把手放了下來。
我這邊的網稍微卡了一下,正好卡在霍司鈞直視鏡頭的這一幀。
憑良心講,霍司鈞确實長得不錯,五官輪廓分明,鼻梁高挺筆直,眼睛深邃,像黑寶石一樣,優雅又神秘。
隔着屏幕“對視”,我能看到他,他卻看不到我。
這種“窺伺感”給予了我足夠的安全感,讓我不必讨好别人,不必裝作善良開朗的樣子,能夠肆無忌憚地注視他,能夠任由嫉妒占有等等負面情緒随意滋長,也不用擔心被人發現我内心的陰暗。
“在看嗎?”
外放的聲音容易失真,我切換到耳機模式。
霍司鈞似乎在看彈幕,指尖在屏幕上觸碰了幾下,剛才直播間裡滿屏的彈幕就清了一半。
耳機裡傳來霍司鈞的聲音,近得像是在我耳邊說話。
他說:“你們這些假粉。”
我看向發送彈幕的輸入框,上面彈出三條系統通知。
【主播已設置彈幕留言限制。】
【您的關注天數未滿100天,無法發送彈幕。】
【您看該主播的直播時長未滿1小時,無法發送彈幕。】
仿佛在提醒着我,我和這位高人氣主播有多“陌生”。
……我有點不想看他的直播了。
從他開播我看到彈幕開始,我的心情就郁郁的。
屏幕裡的霍司鈞似乎在給誰發消息,垂着眼眸敲字,抿着唇,表情有十二分的凝重。
全息鍵盤按鍵的聲音持續傳來,被麥克風完美收錄。
他好像打了很多字,但是又突然停了下來,緊接着是一連串的同一個按鍵軸按下的聲音。
【鈞神在和誰發消息呢?打了又删】
【前面别亂用絕對音感啊!】
他們戰隊有時候要練習手操機甲,鍵盤的軸體可以自行設置,找到自己的手感,字母區域的軸體按下去更清脆,但是剛才那個連打的鍵卻聽起來有點黏連,猜是删除鍵也不無道理。
我看見彈幕猜測霍司鈞在給誰發消息,有的猜是隊友,有的猜是家人,還有的開玩笑說是網友自己。
我皺起眉頭,有點不爽。
誰啊?需要他這麼重視嗎?打了又删,啧。
我的心情越發不痛快,手指不自覺地在桌面上輕磕,肉眼可見的煩躁。
誰來惹我都得被我咬一口。
敲鍵盤的聲音停下,同時我和霍司鈞的聊天窗口彈出新信息。
我的指尖頓住,抿起的唇角微揚,陰轉晴。
原來是給我發消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