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住他的右手,把他豎起來的手指按下去,“初中也不懂事!”
霍司鈞輕笑了一聲,繼續說:“高一,你作為學生代表演講完,廣播站的投稿都是給你的表白信。你裝病裝了兩個星期,投稿和來班上看你的人才消停。
“高二,學長約你出門表白,你不敢拒絕,又不想答應,讓直男林嶼風建小号和你自導自演,說你有對象了。
“高三,為了杜絕再有人給你表白,你放話說要考帝國大學,誰打擾你學習,誰就是罪人。”
我徹底轉過身來,正對着霍司鈞,跪坐在他面前,睜大眼睛問他:“你怎麼都知道?林嶼風告訴你的?叛徒!”
林嶼風是我們在故鄉星的共同好友,至今我還和他保持着一年見一次的聯系。
霍司鈞伸手捏了捏我的臉頰,他臉上的光被我的身影遮擋,視線落在我的唇上,又擡眸看我,語氣略微帶了點委屈,說:“林嶼風都知道我喜歡你,你卻不知道。”
我啞口無言。
也許有所察覺,隻是不想失去一個好友,所以裝作不知道。
畢竟如果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找人幫我自導自演,首選肯定是我最信任的人——霍司鈞。我找直男林嶼風,還不是怕弄假成真,傷害到霍司鈞嗎?
我垂下眼,世界動搖得厲害,不敢看他,小聲問:“你為什麼會喜歡我?”
關于這個問題,我從不同人的口中得到過不同答案,喜歡我的長相,我的性格,又或是榮譽加身的慕強濾鏡。
可是那些都不是我。
我想,霍司鈞和那些喜歡我的人也一樣,無外乎是長相、性格之類的答案。
但霍司鈞卻說:“因為你是卓雲清。”
我沒懂,擡頭與他對視,窺見他眼底翻湧的情緒,那麼複雜,卻那麼堅定。
與霍司鈞相比,我真的是個很差勁的戀人。
他對我這麼堅定,我卻一直在動搖。
霍司鈞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我和他的熱戀期,每一天都是分手的倒計時。
不知道也好。
正如他所說的,被他知道了他肯定會難受。
新機甲的制造已近尾聲,等最後一個配件安裝成功,經過系統檢測過後,就可以裝進機甲核心了。
在挑選機甲核心的時候,我猶豫了一下,并沒有選霍司鈞喜歡的藍晶,而是選了一顆普通的透明白晶。
要是分手了,他不會對着機甲核心想起我的眼睛。
【經理:雲清,有空的時候可以來一趟5樓會議室嗎?】
我算着時間,新賽季快開始了,現在也差不多是RA這個項目截止日期,經理大概是要和我說合同的事情。
我回了經理消息之後,就往RA基地總部大樓走,路上還遇到主隊的許舟和文渡。
“雲清,去找經理?”許舟和我打了個招呼,文渡在他身邊小幅度地和我招手。
我友好地點了點頭,随口一問:“嗯,你們呢?”
“剛續完新賽季的保險,準備回去訓練。對了,霍隊也在,你倆一會兒還能碰上。”許舟說。
保險……機甲駕駛員屬于高危職業,機甲競技受到追捧也是因為它的觀賞性和危險性并重,越是精彩激烈的戰鬥,越是危險。
槍炮無眼,如果機甲損壞程度太高,就會傷到裡面的駕駛員,比如上回段少源的機甲,整條手臂都被卸了下來,他自己本人的手臂也骨折了。
所以每個機甲駕駛員都會給自己投保,更别說戰隊選手。
我準備乘坐電梯上樓,正好碰見從電梯裡出來的霍司鈞。
霍司鈞看見我,眼眸一亮,在和我擦肩而過的時候,勾了勾我的手指,給我報備他的行程:“我去訓練了。”
“嗯。”我攥了攥掌心,好像被他撓了一下,有點癢。
畢竟是在工作時間,霍司鈞并沒有和我過多溫存,就放我去幹正事了。
和我想的一樣,經理果然是來和我談合同的事情。
經理示意我随便坐,自己轉身去給我倒水。
我見桌上放着一份文件,便以為是新合同,翻開一看,卻是霍司鈞的保險合同。
“啊……抱歉,拿錯文件了。”經理把紙杯放在我的手邊,嘴上說着抱歉,卻沒有阻止我的意思,任由我将文件頁面停留在“保險受益人”那一頁,繼續說。
“霍隊在我們戰隊三年,填的保險受益人一直都是‘卓雲清’。先前看見你投遞的簡曆,我還以為是同名同姓呢。”
我看着“卓雲清”後面跟着的公民ID号碼,回憶起中考結束後,霍司鈞和我一起查成績,我還沒掏出我的公民身份證,他就已經幫我輸入了我的公民ID号碼。
但是我在兩年前,滿足了轉籍條件之後,戶籍信息就從故鄉星,轉到了學院星,公民ID号碼也換了,正是這份文件上的ID号碼。
……為什麼是我?
整整三年都是我?可是那個時候,我們不是都斷聯了嗎?
我盯着那個新的公民ID号碼,又想到在邊緣星球遇到的裝甲小兵,内心掀起驚濤駭浪。
或許這些年,霍司鈞一直在關注我。
經理将我手裡的那份保險合同換成續約合同,說:“這份合同是我們目前能給機甲師開出的最好的條件。雲清你在RA任職期間,依舊是霍隊的機甲師,隻是你不能為其他戰隊設計機甲,不能參與原型機的研究……”
這份合同對于普通機甲師來說确實優厚,等于RA戰隊給出高薪,讓我什麼也别幹,白領工資。
但是,我A+級的精神力,我苦讀多年,在帝國大學學了這麼久的機甲制造,熟讀每種機甲材料,各種礦石的價錢和功能,幾乎精通所有機甲零件的制造工藝……我的理想就是制造出這一代最好的機甲,為機甲領域做一點微不足道的貢獻,我才二十幾歲,怎麼可能甘心浪費自己的人生,提前退休養老?
經理恐怕也是明白這一點,才會故意打感情牌,讓我看到霍司鈞的保險合同。
我閉了閉眼睛,強行按下内心的波瀾,問:
“這也是霍司鈞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