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太實誠,王靜則都覺得這小舅父傻,可偏偏太子好像不這麼看,甚至主動提出幫忙。
“不知趙郎君可否尋得武師傅,若還不曾,我倒有心想引薦一位,也算提前為章朝來日武将人才添磚加瓦。”
趙鸾鸾沒想到太子竟這般熱心,趙長胤的武師一事,确實還未着落,雖然從王家來了碧落觀,她也一直在為此事打算,觀中便由趙策先為他做個對手,待離開此處,定是要尋得良師,趙家的好苗子怎麼能折在她這。
趙長胤少年氣盛,此時還是個實心眼的,聞言心花怒放,這可是太子引薦的,怎麼會差,如今他隻覺得民間那些傳言皆是弄虛作假,這哪裡是木頭,這是伯樂!
“不曾不曾。”
李鹫也确實不負他所望,開口道,“狄繁,他是殿前副都指揮使,武藝非凡,軍才卓越,為人心思缜密且賞罰分明,最欣賞有真才實學之人,我與你拜貼,進府一試,若有可造之處,他會收下你的。”
趙長胤聽完當場便站起來,挺直腰杆,雙手抱拳,鞠了一躬,“殿下引薦之恩,沒齒難忘!”
狄繁是誰,他出身貧寒,卻勇猛善戰,曾于豫章之役中,率軍突襲,斬殺敵将頭顱,一夜奪取昆侖關,聲威大震,乃是一名真正金戈鐵馬過的武将,不是虛的。
王靜則雖不懂朝中之事,見樣子也知道,這是許了天大的好處,怕還是王家出手都做不到的,一時間,她對這個太子的印象,深深刻下了“大方”二字,就連有姻親的王家都推三阻四,太子卻這般豪爽,短短時間,在她心中,太子就排到了王家之前。
趙鸾鸾深深地看了李鹫幾眼,心中思量,那位副都指揮使或許就是太子門下,趙長胤這一遭,怕是直接被拐上賊船了,不過上了太子的船,也未必是壞事。
現在上去,之後也能下來,為人不就是這般,需得時時望風,沒有哪條路一定是對的,沒有哪個人一定是錯的,至少在如今看來,太子很有實力,拜師而已,官場上臨陣倒戈的還少嗎,屆時随機應變,未必不能行地穩,走地長。
陳琳沒想到還隻是個武舉人,還沒上過戰場,随口幾句就讓太子收入囊中了,當真是弟憑姐貴。
李鹫倒也不是全是打趙鸾鸾的主意,十之有五分是因為欣賞洋州刺史趙德豐,還有五分便是想由趙長胤接近她的姐姐,今日一見,雖聊地尚可,可趙鸾鸾對他大約隻是有些欣賞,且還不多,如此,便隻能借趙長胤一用了。
有時候,利,可以是頭上的一把刀,可有時候,利,也能是抽之即緊的繩。
“長胤雖還未定性,但一身力氣,一顆心都是系在戰場上的,家父對他管束甚嚴,脾氣好,為人正,殿下能引薦他,實乃火眼金睛。”趙鸾鸾沒多說什麼謝,畢竟此事有心人也不是她。
李鹫聞言,有些意外,又覺得情理之中。若旁人受此好處,必得是好生恭維一番,甚至還會句句貶低被挑中的孩子,以表達謙虛敬意,可趙鸾鸾卻隻道他火眼金睛,且句句誇贊趙長胤,實為罕見。
“夫人言重。”他心中更覺趙鸾鸾處處合他心意,又羨慕趙長胤和王靜則比他先擁有,擡頭望天,想驅散些心中嫉妒,卻見已有圓月挂于枝頭,秋日竟不知何時黑地這般快了,不賞月時不覺得,如今卻異常明顯,他不自覺開口道,“中秋佳節,品餅賞月作詩,不知夫人可否有雅興?”
王靜則對他感官甚佳,樂的幫腔道,“我要做評詩官!”
趙長胤也在一旁附和道,“外甥女能當,我也能。”
這話一出口,就挨了王靜則一記暴顱頂,旁人也隻笑他活該。
趙鸾鸾這時也不想掃了興緻,應道,“那便殿下先來。”
李鹫精通人性,很會讨人歡心,他知道王靜則和趙長胤于趙鸾鸾重要,便也舍得在她們身上花功夫,略微思索後,便拿起碟中的一塊小餅,略嘗一口道,“小餅如嚼月,中有酥與饴。”②
此詩一出,果然得了王靜則一個響亮的“好”字,這時,衆人又都看向了趙鸾鸾,太子能文能武不出奇,可卻少有人見趙鸾鸾作詩,是以在場之人都期待頗高。
趙鸾鸾自是不會作詩,隻當自娛自樂,見天上圓月,想起月宮之仙,欣然開口道,“此時心情此時月,五十小神仙。”③
趙長胤砰砰鼓掌道,“阿姐,第一!”
王靜則卻不像他,是個姐姐腦,自诩要做個公正的評詩官,苦惱許久,才斬釘截鐵道,“平手,再來一局!”
……
月看了許久,餅也吃了,王靜則評詩的瘾過去,就嚷嚷着要回去就寝,待到散場之時,趙鸾鸾突然想來了什麼,她看了趙策一眼。
趙策猛然一驚,想起這還挂着個人呢,趕緊讓人把人撈上來,等邢婆子被拉到上面,人已經暈了醒了好幾次了,白日裡能視物,看底下便是高的吓人,待黑了,什麼看不見,便怕有什麼山貓走獸,一口咬上來,生生又被吓暈,更别提,這底下的風刮地厲害,人也快被吹傻了。
王靜則驟然見從崖下釣上一個人來,驚的困意都跑了,語無倫次道,“這,這怎麼還有個人,難不成方才她一直在底下聽我們說話?”
趙長胤已經見怪不怪了,這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可能就愛吊下面聽人說話。
李鹫則是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許是腿腳不好,自己掉下去的。”
陳琳(無語):又睜眼說瞎話呢。
趙鸾鸾看了李鹫一眼,笑道,“所見略同。”
陳琳(驚呆):得了,又來一個。
很快,邢婆子醒了,眼睛看到地上的瞬間,激動地當場抱頭大哭,當時她就在底下聽着上面的人閑聊,她們有說有笑,急的她心中大嚎,不是說好了天黑就上來嗎?
但是這話她不敢說,最大的膽子,也就是委屈地看了趙鸾鸾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