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很喜歡看追視卡,不然在沒有書讀的日子裡,連麻木都将是一種毫無意義的麻木了。
但視覺訓練也是一樣的“對立統一”,我是說,它也包含了我目前最讨厭的環節——照鏡子。
照鏡子大概是嬰兒初識自我并形成邊界的方式。
鏡子一定也是鋒利的,因為它的玻璃碎片很鋒利。它比别的東西都殘忍,隻有它最直白地告訴我——
我已不再是我。
“當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照鏡子的時候我總是感到陣陣的眩暈。
可我一直都不是一個會凝視深淵的人,我不覺得我有那個閑工夫,用微弱的燭火不斷探索醫學的地形已經是很充實的事了,如果遇到深淵,我也隻會換個方向繼續走。
所以在最開始,我想象自己隻是重新變回輪兒科的學生,我看到的也隻是一個不太一般的患兒。
但我很快就發現了違和之處——
我的眼神絕對不是孩子的眼神。
我的眼神應該一直是我的眼神。
我的眼睛卻不再是我的眼睛了。
從遺傳學的角度分析……嗯,這要怎麼分析呢,這個根本不是人類基因吧。
為什麼我也是豎瞳啊,不科學,根本不科學……
作為一個愛貓人士,我曾經也拜讀過研究動物瞳孔形狀的文章。很明顯,這一切仍是大自然選擇的結果,為了在不同生态位生存,獵手需要的視野和獵物自然不同。
這麼一想,羊作為一種食草動物還真是可憐,他們的橫瞳被部分人類信仰視作邪惡,天知道他們隻是需要在低頭吃草的時候也有一個比較好的視野以随時準備逃命而已。
也許這也是一種慕強,因為人類擁有和老虎(還有我們民族的龍)一樣的圓瞳,确實可以看不上食譜裡的小羊。
另一方面,大概“得不到的又總是在騷動”。
夜間伏擊确實是人類的弱點,有些人類會視豎瞳為一種大緻代表“異于常人”“強大”“陰險”“冷漠”“高傲”等等象征的叉劈。
又或者隻是因為貓咪實在是太可愛了。
總之,在那些光影變化的訓練中,我發現我能調節的瞳孔面積确實明顯優于普通圓瞳的範圍,但其實遠不到貓咪的程度。可以說其實我是亞圓瞳,比如猞猁那樣的。
所以暈也是真的暈。
大概是我通過“自視”給自己無意識中施加了心理暗示,畢竟豎瞳相當于普通人類散光了,或手機貼上了防窺膜的效果。
作為一個曾經有散光度數、人生第一塊也是最後一塊防窺膜隻支撐了五分鐘的人,我當然知道那種感覺,才老覺得暈暈乎乎的。
……其實還有這頭白毛。這又是什麼意思……我們根本不被允許染這種顔色好嗎,就算頭發是多基因遺傳的,也不應該一點兒母親的黑色都沒有吧。
而且白毛明明是構成奇犽角色設定的重要部分,我無意染指也根本不喜歡白毛啊。
唉,隻能指望長大了它會自己越變越深。
當然,我和鏡中人對視的這種困難和掙紮又又又被基裘察覺了。
她好像視這為她早教終于遇到的第一個小麻煩,一副一定要幫我立刻克服的興奮勁,于是她買了一面很大的鏡子,幾乎可以倒映出整個房間。
……我本身也沒想過要逃避,最近追視卡的時間明顯有所縮短,就是全耗在這面大鏡子面前了。
今天帶我看鏡子的人是席巴,基裘在邊上帶伊路米看卡片。
我啟用了大腦的第二線程偷聽那邊的進度,連蒙帶猜學點口語,這種分心也有利于減少我的眩暈。
确實沒有昨天暈了。
而且仔細看的話,其實席巴長得也不是很像王大師。那種眉壓眼的壓迫感和輪廓、五官的畫風還是有很大差别的。
不過他現在嘴邊也挂着一個淺淺的微笑……感覺下一秒就有人要對我說such a puppy了,同樣都是大帥哥,真是賞心悅目啊。
他現在穿的衣服不是那套出場率極高的工服,看上去隻是普通的日常着裝。
不過頭發卻還是沒有紮起來,也不知道到底洗沒洗過。
……還是看回我自己吧。
嗯,揍敵客果然沒有一個長得醜的,沒有拉低平均顔值我就放心了,雖然那也不會是我的錯。
其實這樣看,與其說我是散光看不清,不如說是視線過于銳利了。
這對豎瞳使我對景深、遠近、光暗相當敏感,這種立體視覺和暗視覺确實适合揍敵客,比如現在,基裘抱着伊路米已經走到起碼六米以内的地方了。
大概五米。
四米。
三……
我聽到席巴輕輕突然笑了一聲,驚得我立刻收回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