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叁.

那陣劇烈震動發生的時候，郭少險些從架子上摔下來。

他被飄起來的灰塵嗆得咳嗽了一陣，晃了晃腦袋，費了會兒功夫才穩住身子，又重新在這處翻找起來。

這裡怎麼會有這麼一間屋子？郭少覺得自己幾乎已到了地心深處。

先前他原本想着再繞回望煙閣看看情況，他終究還是不信幾個大活人能這麼快憑空消失。可還沒等他從樓頂躍下，河對岸突然傳來了些響動，郭少隻能趕忙先在樓頂藏好，觀察一下再說。

果不其然，未過多久便看見幾名煙雨樓弟子打扮的家夥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郭少起先以為這些人是沖着他來的，可觀察了會兒又覺得不像，若說是找人，黑燈瞎火的這幾人連個照明的都不拿，動作也像是在躲懶似的，分散着在這小樓周圍一圈坐了下來，不像是要闖進來搜查的樣子，更不像是來此處把守的。

郭少甚至看見有兩個靠在樹下的連眼睛都閉了起來，另外幾人雖背對着他的方向，但他猜測這幾位應該也差不多，畢竟下面除了最開始的腳步聲後就一直安靜得離譜，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真奇怪。郭少想，總不會真是煙雨樓的弟子跑這裡偷懶吧？這大晚上的去哪待着不行非要來這邊？

換做以前的他，或許真的會直接從這夥人身後偷偷溜出去，或者直接先發制人主動出擊，但現在的他卻不敢莽這一把。萬一真是誘騙他的圈套呢？郭少咬了咬牙，有些遺憾地收回了一直瞄着下面的弓箭。

他不能打草驚蛇——邱非還等着他呢。

雖然隻是他一廂情願，邱非可能也并沒有在期待他神兵天降英雄救……呃、大俠，但郭少不甘心啊，他既然來了這一趟，總得幫邱非做點什麼，不能白讓邱非為了他那把弓忙前忙後，那他成啥了？

四周太過安靜，靜到隻能聽見流水聲。郭少連呼吸都放輕了些，他小心翼翼地爬回了樓内，動作格外小心，生怕引起下面那夥奇怪的弟子的注意，木窗被他衣角挂到發出“嘎吱”一聲響的那刹那，郭少一個激靈直接把弓箭都舉了起來，但也不知這些人是真睡熟了還是如何，樓下始終沒什麼動靜。

郭少撇了撇嘴，心想他這迎戰準備都做好了卻根本沒人理他，難道真是他大驚小怪，該不會就算他大搖大擺走出去也沒關系吧？

但他也隻是想想罷了，倒也沒真腦袋一熱跑出去驗證猜想。小樓裡漆黑一片，除了被他打開過的窗戶附近透進來了些月光，其他地方幾乎看不清模樣。

郭少沖上來時并沒能來得及仔細觀察這樓中的情況，這會兒瞪着眼看了一圈更是看不出什麼，他隻能知道這樓或許确實是被封鎖了太久，久到到處都是灰塵。上面幾層都空蕩蕩的，也沒有什麼趁手的工具和其他合适的出口。郭少除了摸了一手灰之外搜尋無果，隻好走回了那還未曾踏足過的一層。

他本以為一層也會跟上面一樣一片空曠，即便這裡遠比其他幾層陰暗得多也沒想到會有什麼意外發生。樓梯伸入更濃厚的黑暗中，他沿着樓梯向下走，結果到了一層後還沒走幾步便“咣”的一聲撞上了一處硬邦邦的東西，腿上又被狠狠絆了下。郭少動作倒是快，沒硬生生往地上摔，趕忙伸手撐住撞到自己的那東西，但不知道按上了什麼，手上傳來“咔哒”一聲響，緊接着，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身前那處障礙物驟然間向後倒，郭少本就沒站穩，這下更是直接摔了進去。

他生怕引起外面那群人的注意，硬生生把口中的驚呼憋了回去，但沒來得及站穩的下場就是直接頭朝下滾了兩圈，脖子險些扭了。

這障礙物後面好像是個斜坡狀的通道，一路通向地底深處。郭少手忙腳亂地試圖抓住點什麼穩住身體，但這洞裡什麼都沒有，隻能任由自己墜下，暈頭轉向的，過了好久才落到了一處堅硬的地面，這下落終于停了下來。他腦袋被撞得暈暈乎乎，後腦勺一陣鈍痛，手上也被石塊劃了幾道子。等這漫長的眩暈終于熬過去，郭少趕忙摸了把弓袋，确認東西都還在安穩地待在裡頭這才稍稍安心了些。

然後他才意識到又哪裡不對——這裡有光。

明明他是從一片漆黑的小樓底層滾到了更深層的這處房間，這光亮又從何而來？

郭少這才打量起四周的環境，發覺自己似乎是闖入了一處“書房”，小房間被幾排一人多高的書架充斥，上面擺滿了像是卷宗一類的東西。那光亮似是來自房間另一側，雖不如燭火那般明亮，但足以照亮大半屋子。郭少沒去管書架上究竟擺了什麼，三兩步朝那光源之處走了過去，寄希望于那會是一處通向外界的出口——但答案卻隻是顆夜明珠。

那夜明珠擺在其中一排書架的頂層，向外放着幽幽的光，再後面又是一層硬邦邦的牆壁，哪有什麼出去的地方？換做一般人這時怕是要心态崩潰罵幾句髒，但郭少卻不怒反笑，哪有一點被困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