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顔妄了然,誠懇道:“謝謝你及時告訴我。”
不然手沒洗幹淨,又要淋上黏黏糊糊的不明液體,在怪談裡熬好久,會讓本就不愉快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高逸跟在她後頭,想到一個小時前自己曾在别人的羊水裡遊來遊去,後面還跟着個成人身高的死嬰,他面容就變得扭曲起來。
這誰設計的副本?惡心死人了。
他簡直想吐,可是吐了又沒有水洗臉。隻得把快湧出來的胃酸硬生生咽回去。
林佳堯不停追問高逸在門裡經曆了什麼,高逸死活不肯說。隻讓想上廁所的人自己注意點,入場券上寫什麼性别就進哪個廁所。
林佳堯當即明白他在2号門的遭遇還不如自己,幸災樂禍一番,心情沒方才那麼沉重了。
眨眼間,距離熄燈還剩二十分鐘。
将潘小慧扶進白門,林佳堯千叮咛萬囑咐,看對方隻是木然的坐在地上,默不作聲。
她沒說什麼,默默退出去了。
大家萍水相逢一場,她出于良心,幫到這兒不奢求感激。也隻能幫到這兒了。
一切安排妥當。
時間還剩5分鐘。
林佳堯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門,對接下來未知的一切感到緊張,心跳不停。
幽邃中,廣播的沙沙聲隔着門闆,幽幽地傳來了……
【接下來,請依意小朋友表演才藝朗誦】
【天黑黑,要進屋……】
【爸爸關燈睡覺覺,閉眼才是乖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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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
風吹起窗簾,不停拍打着移門,在寂靜的夜裡發出咔哒咔哒的聲音。
莫老太太做了一個綿長悠久的夢。
夢裡,她和老伴因為煤氣洩露而導緻一氧化碳中毒與世長辭,經曆了一連串光怪陸離,駭人聽聞的事。
醒來才知自己是大夢一場。
一切跟真的一樣,以至于她醒來好久,坐在自家的起居室裡,始終分不清自己是夢是醒。
人老了年紀大了,記性不好是常事。老伴有輕度的老年癡呆,時常記不得人,老以為沫沫還活着。
她自己忘性也大。
出個門總是丢三落四。買個菜,還是收銀員追出來才曉得自己沒拿找零。
每周參加禮拜,總跟老姐妹調侃身子骨越來越虛,感覺自己要先走一步。
但不是今天。
廚間沒關好的煤氣竈擰上了,炖好的排骨湯先晾着,老伴兒出門買鹽。
她呢,還是看會兒電視吧。
現下四周靜悄悄,仿佛夢裡的夜晚還未過去。
起風了。
西側的窗好像破了個洞,風流擦着大裂口灌進來,發出嗚嗚的聲音,直吹向客廳裡的莫老太太。
房間安靜如一灘死水。
她調大聲音,懶得多動,蓋好毯子,調到了自己最愛的經常放家庭劇的第9頻道。
還沒大結局的民國婆媳劇撤下去了,今天放的是都市愛情劇。
兩個在大都市生活的年輕人,男才女貌,相知相愛,走進婚姻殿堂,抱得一雙子女,扮起了慈父嚴母。
多幸福啊,就像她的女兒女婿。
提到女兒,莫老太太總要驕傲地提起胸膛,告訴别人自己女兒在地質局工作。每到這個時候,人家都會一臉驚訝,豎起大拇指,羨慕地說聲了不起。
說他們莫家教導有方,教出來的孩子都有出息。
可惜啊,一場塌方奪走了女兒女婿的生命。好好的兩個青年,大有可為,就這麼沒了。撇下個五歲的幼女沫沫,丢給倆老人照顧。
小孩子看似不懂,實際什麼都懂,察覺出來自己爸爸媽媽不在了,外公外婆年事已高,原本活潑可愛的性子也不再鬧騰。
粉團子一樣的小孩,一夜之間突然沉默寡言起來,不愛玩也不愛笑了。
真真可惜,這麼乖的孩子。因為一場高燒,就這麼撒手人寰了。
相識的人都替他們一家抱不平,說老天爺不公,莫老太太莫老先生這一家子人都這麼心善,怎麼落得這麼個境遇。
莫老太太不說話,看到了他們一家正在慢慢凋零的未來,隻得感歎命運無情。
她的眼眶因為淚水而模糊,電視劇還在上演着。
傷心事想多了太傷身。
抹去淚水,将注意力繼續集中在電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