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外邊的森冷潮濕不同。
磚頭壘起的牆面背後,是一片悶熱潮濕。
手電照亮了甬道,有限空間裡所展現的景象,和顔妄預料中的大相庭徑。
腳下的地很軟,卻又很有韌勁,一腳踩下陷了不到幾秒,又有一股強大的力托上來,嘣咚嘣咚,仿佛脈搏在跳動,支撐着人行走。
濕滑黏糊的液體覆在地上,靴子每踩一步都會發出噶幾噶幾的聲響。
這塊地方,還真是别有洞天。
與海洋樂園的塑膠管道不同,身下的腳感更像是踩在一團肉上。甬道兩側内壁上交錯的青紅血管紋路好似珊瑚網,側面印證了顔妄的想法。
她現在的确是在某個龐然大物的身體裡。
沒準酒店就是這個龐然大物也說不定。
思索間,前方乍然響起的腳步聲讓顔妄心中警鈴大作。
她在原地按兵不動一陣,腳步聲并沒有壓近,而是往前奔跑了,好似是在帶路。孩童嘻嘻哈哈的笑聲在甬道中幽幽回蕩。
步行數十米,狹窄的視野豁然一松,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遼闊的黑暗。
蓦地踩到一截凸起,顔妄擡腿,鞋底粘連的粘液拉開了長長的幾道絲,晶瑩剔透的絲液下方,是乳白色的一截軟管,無力地趴在地上,薄皮内的黑色污泥隐隐若顯。
在燈光照亮的不遠處,無數根和蛇一樣長軟的管條伏在地上,交錯相疊中,一個個死嬰。
顔妄很快便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東西——
臍帶。
這些臍帶有長有短,有螺旋狀的,有打結的,有畸變成葡萄狀。最長的臍帶沒入黑暗。
一股陳年發酵的排洩物臭氣直沖腦門,味道很銷魂。
饒是再怎麼堅強的顔妄也扛不住,幾欲作嘔,戒備着前方,連連後退。
“咕叽。”
有什麼東西從天上滑落下來,澆下來許多粘液。
顔妄迅速轉頭,一根臍垂在眼前,被她躲過。就在這時,地上的另一根臍帶如蛇行般蜿蜒,悄無聲息地攀住了顔妄的腳踝。
戳不及防的失重感讓顔妄沒能及時抓住手機。
長方形光體砸落,發出被包裹住的悶響。有光的背側朝上,幽幽照亮了顔妄被倒吊的面龐。
馬尾鞭倒垂,蒼郁的眉毛下,一雙眼眸打量着四周,不放過一絲異動。
“哈哈哈。”女孩的嬉笑聲在黑暗中由遠向近。埋在發絲裡的第二張臉浮現在暗光中。
“我抓到你啦。”她笑着說,迫切地想要看到獵物驚慌失措的表情,結果大失所望。
本該胡踢亂踹的獵物此刻卻一言不發地看着她,眼神平靜,還帶點憐憫,真讓她受不了。
女孩疑惑道:“你不害怕嗎?”
顔妄沒有反應,心甘情願任她擺布。
延伸過來的臍帶們緩緩纏住了顔妄的脖子、四肢,并向四面八方施力着,拉扯着。
即将被四分五裂的顔妄卻沒有露出絲毫痛苦的神情,而是溫和的看着她。
這讓女孩很疑惑。
相當疑惑。
按照以前的慣例,獵物應該驚恐着或兇狠地罵她。
她聽過太多污言穢語,不過沒關系,所有獵物都逃不過被她撕碎的命運。
可是這個女人看她的眼神太平靜了,似乎對她并沒有惡意。
這讓她想到另一個人。
一個笑容和煦的哥哥。
像曙光一樣溫藹的哥哥,也是這樣平靜的神色,溫柔地将她拉出地獄。
是哥哥派人來接她了嗎?
“你想要被做成什麼樣的玩具呀……小貓咪,玩偶,還是娃娃?”女孩的聲音充滿稚氣,大眼睛望着獵物,緩緩問道。
頸部被臍帶絞住的獵物艱難張口,發出咿呀咿呀的聲音,在回答她的問題。
女孩忍不住靠近:“你說什麼?”
“我說。”
“是我抓住你才對。”
一隻滾燙的手鉗住女孩的下巴,女孩難以置信地睜大眼。
纏繞在顔妄手上、頸部的臍帶被輕而易舉地融解。她抓着女孩腦袋的手略一發力,女孩被指腹扣着的肌膚就開始腐蝕發黑,烏黑的肉泥剝落,很快隻剩下森森白骨。
淚水很快盈滿女孩眼眶,她早已沒有痛覺,落淚隻是出于孩童對‘受傷’這個行為的本能恐懼。
就像在醫院打針的孩子,針還沒紮上,已經感覺到“痛”了。
“好了,小朋友。惡作劇派對到此為止。”為所欲為的大人語調輕松,手下的力度可一點也不松。
“啊啊啊——”
女孩被腐蝕的大腦如同被咬過一口的蘋果,中心深藏的畫紙露出一個角。
當皺巴巴紙團被拽出來時,如同攥住了女孩的心髒,深藏發間的嘴嚎叫到一半戛然而止。
看着女孩垂着淚滴的煞白小臉蛋如煙塵般消逝,顔妄竟然生出一絲愧疚。
怎麼感覺自己反而成了個壞人?
這片區域玩死的人可多了去了。
顔妄趕緊搖搖頭,掂了掂手上的紙條,查看起獎勵來。
【恭喜你,成功擊敗區域BOSS!結算獎勵獲得翻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