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的林間小徑也有種變長的感覺,好似這座島在生長,走了好久也沒走出這片樹林。
兩人走在被羊角樹包圍的林間,天光從枝葉的縫隙中灑落,林蔭下穿梭而過的面孔時暗時明。
這條路,起碼走了有四十來分鐘。
過了一會兒,顔妄扭過頭來,對丁誠道:“你有沒有聽見什麼動靜?”
“沒有啊,我第一次來這座島。”丁誠茫然道。
茂密的樹叢裡,窸窣聲響間斷起伏,聽着像是某種大型動物在尾随他們。
當顔妄回頭檢查時,聲音源頭留給她的是一片濃濃的綠茵——不管她望向哪個方向,看到的景象都差不多。
光束被樹葉切割得稀碎,零落打下,照亮黑褐色的泥地和一地落葉,上面沒有任何一個腳印,嶄新幹淨得就像剛被雨水洗刷過,或是剛裝修完的整潔新屋。
難道他們是來的最早的一隊?
顔妄心中的疑窦遲遲沒有落下。
絕對是有人在跟着他們,想找機會下手。
催促完丁誠加快腳步,顔妄對自己的方向感很有自信,輕車熟路地走在叢間,輕快的步伐沒有因自我懷疑而停下或是耽擱任何一秒。
兩人身後窸窣的動靜識趣地沒有再跟來了。
隔着茂密樹葉間的縫隙,能看見白色燈塔的一點影子。
方向沒錯。
顔妄心底一輕,視線落回前方,一道高高胖胖的身影正好堵在他們的前頭。
穿着綠色背帶褲的男人背光而立,攥着一束三色氣球,像是馬戲團兜售産品的小醜。
那被陰影籠罩的胖臉令人看不清神色,但絕對是來者不善。
“這……”丁誠倒抽了一口氣,遲疑地停下步伐,試着跟對方打招呼:“你好。”
男人一動不動,鮮豔的氣球在半空中漂浮,擦過綠葉,在風中發出簌簌動靜。
顔妄偏頭,輕聲囑咐丁誠:“你先找個遠點的地方躲着。”
“好,那你當心。”丁誠一臉擔憂,“需要幫助的話你就大喊一聲,我馬上去搬救兵。”
這一次沒有顔妄的提醒,丁誠跑開的步伐快速而穩健。
顔妄心下沒有不滿,反倒有些欣慰。
她這個人的看法一向務實,對于沒有戰鬥力的人來說,有時候在一旁躲好别添亂也是一種幫助。
見顔妄的同伴直接抛下她跑了,背帶褲男人發出怪笑:“你也預感到自己命不久矣了是嗎?英雄救美的劇情見多了,美救狗熊的劇情還挺少見呢。”
“……這個大衆臉,一定沒少說好話哄你開心。男人的花言巧語一向是靠不住的,你這麼傻乎乎地擋在他前面,值得嗎?女人都是這麼的蠢呀。”
“你在說什麼廢話呢。”
顔妄擰起一邊眉毛,不由得納悶——她是走進什麼八點檔狗血愛情劇了嗎?
稍微往前走幾步,看清來人的五官後,顔妄随即露出了然的神色,回憶起對方的身份:“原來是你。”
A29隊的另一個成員,那個高高胖胖的男人。
沒記錯的話,昨晚他穿的背帶褲還是黑色的。不過顔妄并不覺得奇怪。
現實中,有很多圖方便的人習慣把同件衣服的其他配色都買個遍。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站在前方的男人虛影一閃,如同電視花屏,碎成了幾段。等成像恢複清晰的時候,背帶褲已轉變成了鮮亮刺目的猩紅色。
顔妄往前踏了一步,發現無論自己怎麼走,都是在原地踏步。
男人翹起一邊唇角,聲音涼滑如毒蛇:“我猜,你現在一定很焦急,空有力使不出來。如臨大敵,搞不清楚狀況,隻好在心裡狂喊,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男人吃吃地笑了起來,以過來人的口氣說:“很正常,在你之前的人都是這種感受啦。”
說着,他松開了一根手指,拖着長細線的氣球們一大簇彩色氣球中掙脫,向水母一樣緩緩地攀向了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