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米吧。”梁曉康用正常音量說，“有人準備在終點線蹲我呢。”

“喲，有哪個同學看上你小子啦？”體委揶揄道。

“别瞎說。”梁曉康把自己帶來的水筆合上，又溜達回了自己的座位。

“我報了三千米了。”梁曉康說。

“我聽到了。”甯嘉安頭也不回地說。

“你就沒點什麼表示？”

甯嘉安這才轉過身來，“我去終點線等着埋你，滿意了嗎？”

雖然說得像是威脅，甯嘉安臉上卻是帶着笑的。

“我想喝冰鎮的農夫山泉！”

“好，我記住了。”

*

同學們很喜歡運動會，不因為别的什麼，單純是可以少上點課。

學校的運動會安排在周五周六兩天，隻有早讀和晚自習還保留着，四舍五入就是放了一天多的假。

而且運動會的時候，通常會買一堆水果和零食，大家一起分着吃，還有特别為運動員們準備的功能性飲料，他們班買的是紅牛。

“這玩意兒味道有點怪。”梁曉康捏着鼻子喝了一口。

“所以紅牛好喝還是不好喝？”甯嘉安好奇地問。

幼兒園的趣味運動會絕對不會配備紅牛，小學和初中的的運動會給運動員配備的都是巧克力棒。而甯嘉安從來不會特地去買紅牛喝，所以沒有喝過再正常不過。

“要不分你一口？”梁曉康把飲料罐遞向甯嘉安。

班上的紅牛是專門給運動員準備的，所以沒有參加項目的同學都很自覺地不去拿。

甯嘉安接了過去。

“你直接喝就行，我不介……”梁曉康正說着，就看到甯嘉安頭一仰，把飲料罐一斜，在雙唇沒有碰到罐口的情況下倒了一口到嘴裡。

“……意。”

“嗯？”甯嘉安含着一口飲料，含糊應了一聲。

“沒事，沒事，哈哈哈。”梁曉康接過飲料罐。他晃了晃，還有半瓶多點，放在這裡怕招蟲子，幹脆一飲而盡。

味道确實一般般。

“請報名了三千米項目的同學到主席台後集合。”播報聲響起。

“我幫你扔，你直接過去吧。”甯嘉安接過梁曉康手上的空罐，笑着說，“别緊張，加油！”

“嗯，跑完全程就是勝利！”梁曉康伸手和甯嘉安擊了個掌，向主席台後走去。

甯嘉安先去扔了空罐，然後緩緩往學校的小賣部走。

因為運動會的緣故，學校裡幾乎所有人都集中在了操場，所以操場以外的地方顯得有些寂寥。

操場上的廣播是專門為操場設計的，一旦走出操場，廣播傳出來的聲音便顯得影影綽綽的。

甯嘉安感覺操場上鼎沸的加油聲、播報聲，還有空氣中彌漫着的屬于運動的氣息漸漸遠去，歸于平靜。

小賣部的位置比較偏。甯嘉安穿過教學樓，走過一條林蔭道，才到了小賣部。

不看不知道，小賣部裡也有不少人，有幾個同學手上隻揣着一瓶水，應該是給單一個人買的，還有個同學扛了一大提，應該幫着給班上的同學們買的。

甯嘉安從冰櫃中取出一瓶水來，排在隊伍後頭等着結賬。

小賣部老闆是熟面孔，平時基本也是她。老闆的孩子也是這所學校的學生，畢業已久，不過照片還挂在榮譽牆上，不少同學也知道。

老闆結賬速度飛快，摁刷卡機也利索，還會用很好聽的聲音對每一位同學說“慢走”。

排到甯嘉安也隻是轉眼的功夫，甯嘉安正要結賬，看到櫃台邊上的糖果。

小賣部的大多數東西都是保持不變的，水、零食、文具，來來回回都是那些，唯獨放在櫃台邊上的糖果總是在變。

甯嘉安平時并不在小賣部買糖，但是這次卻難得注意了一回。櫃台上新了一排巧克力夾心軟糖，他以前常看到梁曉康吃這種糖。

“阿姨，我再買一條這種糖！”他伸手拿了一條，放在台面上，和水一起。

“好嘞，這糖買得可好了，你們學生平時壓力大，吃點甜的有利于保持身心愉悅！”老闆笑着說，給他結了帳。

甯嘉安刷完卡，拿上東西往回走。

回去的時候所有的聲音像是慢慢拖動音量條，緩緩大了起來，直到他走回操場。

甯嘉安一頭撞進熱烈的紅色塑膠跑道。

然而再熱烈的運動氛圍也絲毫不能打動他。甯嘉安向來堅持能用走的就絕不用跑的，依然是走着回去，隻不過腳步稍微輕快了些。

他走回自己班級的區域時，男子三千米項目的運動員剛好在起跑線站定。

甯嘉安遠遠看着，裡頭有幾個穿着專門跑步的衣服，也有穿着校服就上的。

梁曉康穿的就是校服，衣服上别了号碼。

即使離得遠，甯嘉安依然能依稀辨認出梁曉康的身影——無他，唯手熟爾，畢竟甯嘉安對于梁曉康的身形确實比較熟悉，瞄見個輪廓就能下定論。

裁判員摁下發令槍，砰——

運動員們沖出起跑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