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曉康走進這家零食店，身影淹沒在人群中。

甯嘉安幹脆站在店門口，并沒有掏出手機消磨時間，而是看着街上來往的人群。

走在街上的年輕人和中老年人基本五五開，不少白發蒼蒼的老人看着比年輕人精神多了。

甯嘉安的視線漫無目的地飄着，在滿是陌生人的街上并沒有一個固定的錨點。

不知怎麼的，他的目光落在一對老夫婦身上。

這對老夫婦身上都帶着一點書卷氣，看着就像那種退休了的老教師，身上的其實是教了一輩子書浸潤出來的。

但是這種氣質并不是甯嘉安注意到他們的原因。

“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他們？”甯嘉安這樣想着，卻沒有貿然上前打擾。

他腦子裡浮現出一些有來往的老人，最親近的是他的爺爺奶奶，也就是他媽媽的父母，再就是一年隻見一次面的長輩。

他想來想去，卻沒法把看到的兩位老人和腦海中的任何人對上。

“嘉安，我好啦！”梁曉康有些艱難地從零食店裡擠出來，手上還提了一小袋零食。

由于剛從混亂吵鬧到堪比菜市場的零食店中出來，梁曉康說話不由自主地大聲了些。

而甯嘉安還沒來得及轉過頭去，就看到那對老夫婦向他看過來，眼神蜻蜓點水般同他交彙，随即偏了開來。

甯嘉安幾乎覺得這是他的錯覺，可是他沒來得及細想，就被梁曉康攬住肩膀。

“難怪人這麼多，新店開業正在促銷呢！”

梁曉康打開袋子，“這個餅幹很好吃的，你吃嗎？”

甯嘉安伸手接過餅幹。随着餅幹在嘴裡被咬碎，糊成一團。

“有點糊嗓子，不過味道确實不錯。”

甯嘉安把書遞回給梁曉康，和對方一起往地鐵站走去。剛剛遇見的兩位老人被他暫時抛在腦後。

回到家的時候，晚餐已經擺上了桌，見他回來了，媽媽讓他趕緊去盛飯。

“爸，媽，我今天遇到兩個很眼熟但是不認識的人。”

甯嘉安家裡并沒有什麼“食不言”的規矩，相反，他們許多話都是在飯桌上說的。

“他們什麼年紀？”爸爸問了句。

“和爺爺奶奶差不多吧，看起來挺精神的，特别像退休老教師。”甯嘉安想了想，說。

本來他覺得這個特征可能太過于寬泛，而且沒有具體的外貌信息，爸爸媽媽可能會一臉茫然地讓他多回憶些細節。

但是他的父母對視一眼，原本放松的神情變得有些凝重。

甯嘉安嘴裡正嚼着一塊肉，看到父母的神情，停下了咀嚼的動作。

“我大概知道你說的是誰了。”爸爸輕輕放在筷子，正要起身，卻被媽媽攔了下來。

“先吃完飯吧，吃完飯再說。”媽媽給甯嘉安夾了一塊肉，又往爸爸的碗裡夾了一塊。

雖然很疑惑，但是甯嘉安這頓飯吃得還算安心。

“我吃完了。”他把最後一口飯混着大白菜一起咽了下去，伸手把自己面前的骨頭輕掃到碗中，轉身走向廚房。

父母也解決了晚飯，把桌上的盤子收好，空盤子和空碗簡單沖洗後放入洗碗槽，剩菜裹上保鮮膜放進冰箱。

等三人在客廳坐定，時間已經走到将近七點。

“我去拿一下相冊。”爸爸起身走向家中的儲物間。

“你對幼兒園的事情還有印象嗎？”媽媽冷不丁問了句，輕輕握住甯嘉安的手，面上帶有些許心疼。

“我不記得了，那個時候我應該還沒有記事。”甯嘉安搖了搖頭。他零星的記憶是從小學開始的，幼兒園的事情幾乎都是聽梁曉康和父母說起，自己本身已經不記得什麼了。

“其實你小的時候被弄丢過一次，就是你讀中班的時候……”

媽媽話說了一半，看到爸爸從儲物間出來，暫時停下了話頭。

這本相冊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了，雖然保存得很好，但是從封面的風格也能窺見歲月的痕迹。

爸爸把相冊翻到很靠後的一頁，然後攤放在甯嘉安面前的茶幾上。

“你看看是不是他們？”爸爸說。

甯嘉安順着爸爸的手看去，一對穿着得體的老夫婦笑着看向鏡頭，正是他下午遇到的兩人，隻是照片上的兩位看上去稍顯年輕些。

緊接着他的目光掃過這張照片——這是一張全家福，上面除了這兩人，全都是他非常熟悉的面孔。

“你碰到的這兩個人，是我的父母。”

甯嘉安猛地擡頭，看見了爸爸露出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