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鼓勵聽起來主觀又個人，沒有提到任何一句，甯嘉安覺得自己這麼脫口而出的一句話有些草率了，于是又從腦海中搜索字句：“你看啊，你的參賽經驗一定是現場最豐富的……再說了，你也學了這麼長時間的競賽，我們學校的競賽老師也很優秀，而且你也很優秀……”

他幾乎有些語無倫次，此前因為冷而縮在袖子裡的手也伸了出來，因為激動無意識地握成拳。

“我其實沒有你想得這麼好，有很多優秀的學生能在初中的時候就做到别人努力了一整個高中也做不到的事情。這樣的決賽彙聚了全國最有才能的一批中學生，對于決賽，我真的隻能盡人事聽天命。”

甯嘉安定定看着他，似乎想說些反駁的話，卻被梁曉康豎起的食指堵了回去。

“聽我說，”梁曉康笑得很溫柔，這個表情和此前那段幾乎有些自怨自艾的話并不對應，“其實國集從來不是我可以保證的事情，我真正希望的是和你上同一所大學。”

甯嘉安此時還能抽空回想一下五花八門的招生方式，伸手握住梁曉康的食指，接着說：“你手頭有一個國一，如果按照之前的自主招生情況，A大很可能給出降一本線錄取的條件。而我基本需要依靠高考裸分，即使能通過其他招生途徑，高考分數也需要在一本線上一百分，該緊張的是我才對啊！”

梁曉康沒有收回被甯嘉安輕輕抓住的食指，而是順勢把他的手握住了：“錄取政策一直在變，我希望能穩妥一些……”

甯嘉安：“你放心去考，就算沒進國集，回來努努力也是有機會沖擊市狀元的！”

梁曉康看他一眼，面露難色：“你的意思是要我踩着你上位嗎？”

甯嘉安笑了出來：“你要是想萬無一失，就把這個當目标吧。等你全身心投入到高考這邊，萬事皆有可能！而且我也會幫你啊……”

說到後面，甯嘉安的聲音越來越小。

梁曉康眨了眨眼睛：“我聽見了，可不許反悔呀！當然如果我這邊有結果了也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

甯嘉安上前一步，抱住了梁曉康，在他耳邊說：“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梁曉康的身體微微僵了一瞬，随即又擡手環住甯嘉安的後背，讓兩個人貼得更近了些。

回家之後，他用冷水沖了沖臉，才把臉上的熱意蓋下去。

“還好樓下光線不好……”他喃喃道。

與此同時甯嘉安也回到自己家中。他本以為自己會很緊張，但是實際上他隻是平靜地坐在椅子上。

一旦話題涉及到未來，他大腦中理性的部分就會迅速占據上風，把任何旖旎的東西擠到角落裡去。

甯嘉安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考上A大——盡管在過去的三年裡，他已經很多次下定這樣的決心。

給自己打完雞血之後，鬧鐘的理性和感性終于回到了平時的平衡狀态。

甯嘉安終于後知後覺地回過味來：梁曉康是不是整個人僵硬了一瞬？

擁抱是個互相交付的動作，雙方都能感受到對方身體的反應。

甯嘉安反複回想，确認梁曉康那一瞬的僵硬并不是自己的錯覺。這是不是說明，自己并不是全然的一廂情願？

細微的喜悅像飄飛的雪，層層疊疊落在他的心裡，堆砌起一場無聲的雪崩。

第二天，甯嘉安自己獨自前往學校。而梁曉康則沒有去學校，而是準備前往比賽場地。

雖然接下來的一個星期都隻能獨自往返學校，但是甯嘉安同時也養成了期待放學的習慣。

因為每次回到家裡，他都能手機那一方小小的格子裡看到梁曉康發來的消息。

小到餐廳的早餐和門口的花貓，大到開幕式的種種場面。甯嘉安翻看着手機上的消息，恍惚間覺得自己好像也跟着梁曉康的視線親曆了他的一天。

考試到來的那天，甯嘉安起床後立刻發了一條消息。

甯嘉安：“考試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下一次看到梁曉康的消息，他應該就已經結束了決賽的全部考核内容了。

甯嘉安笑着出了門。而梁曉康看完甯嘉安發來的消息，也笑着走出了房間。

真的到了這一天，他反而平靜到了冷漠的程度。梁曉康不知道他的對手是什麼水平，隻是把自己最好的發揮留在了上午的理論考和下午的實驗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