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指着謝樹的鼻子大聲問:“要是以後有人叫你等十年,你怎麼辦?”更像是一種撒氣。
謝樹推開他的手,什麼跟什麼,嘴角一哂:“傻子!”
陳時又把指頭挪向旁邊,都能看出來陳時這是氣上頭了,明顯的遷怒,周默、路陽濯默契地搖頭裝鹌鹑。
*
楊桉靠在病床上,看着龜速滴着的針水,扣起了指甲,病房裡也有患者和家屬,他們在熱烈和其他病人普及自己的節日風俗。
“晚上會有煙火表演。”
直到窗外黑蒙天空中偶爾擦出轉瞬即逝的煙花,楊桉對這場表演有了一份期待。
不想錯過每一次的炫炸瞬間,于是抱膝,目不轉睛的盯着窗外。
同病房的阿姨看她全神貫注,見怪不怪的笑着對她說:“10點會有一次集中性的煙花,就在人民廣場中心,現在多是人們在自娛自樂。”
楊桉聽完,偏頭對阿姨釋放明媚的笑。
在包廂裡玩到了将近九點半,看着陳時肆意放聲大唱,真擔心他明天嗓子怕是會廢。
路陽濯酒灌下去,開始釋放天性,和陳時搶起了話筒,以輸赢輪換着誰用,石頭剪刀布、掰手腕、看牌點大小……兩個傻子變着法子找樂子。
明明可以兩個人一起唱,偏要一決高下,對自己的跑調迷之自信,都認為自己就是再生歌神,什麼嘶吼喊什麼。
謝樹酒喝了三分,有些微醺,隐退的煩惱又開始浮出水面,困擾着他。
頓時借着酒意,看上面興頭正酣的兩人應該是不會下來搗亂,拷問起旁邊的周默:“我有一個患者……”
話還沒有找完,周默無情拆台,:“你現在就可以接待患者啦?”
謝樹茫然:“啊,不對,是我媽有一個患者。”
而後斟酌一下,“她聽力損失了很多,我無意中見過她幾次,直到昨天才發現她生病,你說我以後每天上班該怎麼面對……而且她應該不知道。”
周默一臉奇葩地看着謝樹,好好打量他:“謝樹,你瘋啦?”
随後笑起來:“她不是不知道嗎?就像對待平常患者一樣就好了。”
謝樹自顧自喃喃道:“真的是我想太多了?”
周默倒是想起來一件事,“你有興趣關心一個八竿子打不着的患者,不如和我說說你那個‘有點正常’的相親對象。”
謝樹一看就多餘問他,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表情看着自己,随即擡手推他的臉:“别那樣看我,相親對象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患者我以後還天天見。”
又搖搖頭,“我就不該問,你個法學腦袋裡隻有條條框框。”
周默笑着拿開他的手掌:“你知道你不對勁嗎?”
謝樹自顧自抿了口酒。
陳時記着還有一場煙花秀,就在樓下。
謝樹:"不想下去人擠人,這裡頂層視野開闊,不也是一樣的看。"
陳時當即罵道,“不懂浪漫的死直男,煙花就是要仰望才好看,你這俯視衆生的角度是上帝的,”
剛剛嗓子吼啞了,他喝了兩口橙汁,繼續瞪着謝樹:“仰視的煙火才圓滿、完整、璀璨,平視能隻看個側面,那還看個毛線,沒意思,家寶男,你還是回你的相親角裡待着吧!”
“……”
廣場上,人群圍着中心火花噼啪炸響的旺盛篝火唱跳轉圈,他們趕在這場煙火盛開在天空的前下來。
熙熙攘攘的人群裡,人頭攢動,火光映照到每個人臉上。
光影躍動,橘色昏紅光芒火焰下,眼前閃過一道白光,謝樹感覺有人在拍照,環視一周,又沒發現有人舉着攝像機。
謝樹拉着陳時的胳膊說:“有沒有感覺有人在拍我們?”
陳時極目四望,囫囵看了一遍人群,更不想理他了:“沒有啊!再說,這種時候有人拍照不是很正常?死直男!”
謝樹:“……”
“咻”一束煙光竄上天際,花火秀拉開帷幕,人群開始歡呼雀躍,謝樹很快被吸引,他們擡頭向高空看去。
“啪”一刹引燃後,升空,炸開,炫彩霎時鋪滿寬敞空空蕩蕩的深暗天空。
煙火四濺,擁擠着沸騰盛開,如姹紫嫣紅、應接不暇的花朵綻放,争奇鬥豔。
又像蒲公英,像羽毛,像輕飄飄細攘攘的絮狀物,輕盈,抓不住,似帶着灼傷皮膚的熱度。
楊桉雙手交叉枕着下巴趴在窗框上,病房裡的人都往窗口湊,有病友還拿出來手機,還能聽見這棟裡其他病房的高聲疾呼和無數贊美。
金色的光像是落在每個人的瞳孔眼眸裡,楊桉被煙花照亮的臉沉浸在每一朵砰然炸開的燦花裡,“真美好!”
這個瞬間應該是千千萬萬人擡頭仰望,烙印在每個生命裡的色彩瞬間,平等的擁有繁華盛景。
铿锵絢彩之後的默然,在雲端末梢浮沉,随風如縷式微,後漸漸消失不見。
全城歡呼下落歸寂,盛大又短命,和幹枯的楓葉一樣,消弭于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