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樹輕手拿開楊桉的手機,一屏幕的小貓玩具和用品,選完食物,楊桉就開始給它布置一個家了。
醫生:“還在追?”
“說不清。”
醫生一臉玩味,“玩玩?可我看你護得緊,欲擒故縱?”
謝樹看了看楊桉,她的睫毛微微一動,搖頭對着醫生說:“可能我在她面前才是真的我。”
才是真的謝樹。
吹開迷霧,剝離繁雜,回歸青天白日下,沖動莽撞沒有算計的謝樹。
醫生罵他,“神經病,戀愛腦講的鬼話!”
不止是第一次被人打上這個标簽了,謝樹故作輕松的同意,“是啊,徹頭徹尾的神經病。”
“嗐!我也差不多!今天被異地的女友斷崖,本來是熬過今晚的值班就可以去見她了,為了騰出時間,值了五天的班,明天是我們在一起的紀念日,明早9點的機票,可是下暴雨航班取消,不想去也沒有去的必要,這場雨下的好,又好像很不好……”
“……”
謝樹想此刻手中要是有杆煙,或者一杯酒,他都能遞出去,一解萍水相逢的哀愁。可是挨得最近的隻有紙巾,且大老爺們又沒哭。
“所以剛剛那會的脾氣有點沖,特别是看到你們進來的時候,我有點反激,别介意,已經反思了。”
醫生不知道實在寬慰自己,還是在勸解别人。
“沒事,當醫生都身不由己,也都是普通人,難免有情緒泛濫。”
“而且小貓也完好無損。”
醫生笑了笑,無奈擺手。
謝樹:“你會是一個好醫生的。”
醫生:“那你呢?”
謝樹:“我,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到醫院?”
看了看肩膀上的人,稍微望遠,看到了呼吸均勻,皮毛有韻律鼓起落下的狸花貓。
天蒙蒙亮。
楊桉抱着貓,聽着醫生的囑托,其實都沒在細聽,直到醫生叫小貓的名字。
“名字?還沒取呢。”
楊桉一愣,不僅時間上匆忙,而且它生死未定,擁有一個完整的名字是紐帶,也是代表禁忌。
謝樹走出店門,車已經到了,就是昨晚那輛,隻不過司機是潤叔,楊桉打了招呼。
“潤叔,你太早了,還不倒6點。”楊桉一遇到這位老人家,就說不出的熟稔。
張潤沒有絲毫奉承,謙虛地如實相告:“我早起慣了,時間剛剛好。”
她感覺謝樹身邊的人,無論說話做事都會維持一個讓人舒服的界限,從不僭越,進退有度。
潤叔随即遞給楊桉一個袋子,裡面是一份早餐,“來的路上,随便買的,希望你吃得慣。”
随即他朝着謝樹點頭,錯身走到診室裡,也放了一份在醫生面前。
楊桉從他們寒暄的畫面回神,看着謝樹,“這一晚上,謝謝!”
“沒事,上去吧。”
楊桉走到他身旁停下,“我想就叫它鬧騰,小貓的名字,怎麼樣?”
“為什麼?”
“因為折騰了一晚上,它倒是睡得安逸,苦了我們,你呢?有什麼想法?”
“鬧騰,很适合。”謝樹不知為何無奈了一下,這名字不隻适合小貓哭天搶地的叫喚,也很适合楊桉。
“鬧騰,跟……跟他再見!”
楊桉摸了摸小貓,它一直睡着,讓人懷疑它還沒有脫離危險,隻有楊桉知道,小貓被毛毯裹着的熱量傳遞到了楊桉的指腹,高于她的體溫,且源源不斷。
“那,發消息,記得。”
經過一晚上,楊桉又沉澱了,過了追問的勁頭,看着謝樹,滿是璨然的微笑。
謝樹回應她,笑着點頭。
幾乎是動亂的一夜,一場大雨,一隻将死的不被所有人看好的貓,一個肩膀,要不要帶進墳墓?
還有那個吻,隻是弄巧成拙?
謝樹坐上車,看着楊桉的身影消失在入戶,風吹過門口的扶桑花,長長的花蕊在濃郁的綠葉中,紅燈籠吊穗似地一晃一晃搖曳,隐隐約約還傳來小貓的叫喚聲,他能清晰地辨認出就是那隻貓的聲音。
“鬧騰。”謝樹不由自主地喚了喚。
張潤沒聽清,從後視鏡裡看着他,“什麼?”
“沒什麼。潤叔,先送我去酒店,放你一天假陪爺爺下棋遛鳥吧,我要休息,沒有特别的事不要來煩我。”
頓了一會,本來準備閉眼了,忽然直起身。
他拿過車上備用的紙筆,扯下一頁,快速寫上一個号碼,“給你記上一個号碼,是楊桉的,聯系寵物醫生和營養師,推薦給她。”
“好。”他看了看後視鏡,滿是疲态的人,已經放松下來,斟酌開口:“小野,你不要怪我多嘴。你爸爸也出來了,塵埃落定,你……”
“潤叔,你直說。”
“要不要帶她見見老爺子,這些年來,老爺子也就隻剩這個心願了,他年長于我,每年除夕後的熱鬧散去,老宅裡就孤零零的他一人,我常伴左右,可是有些東西替代不了。”
潤叔這些年一直陪着謝洲,對謝樹來說就是德高望重的長輩。
“潤叔,我懂。”
随後謝樹緩緩睜開眼,側頭看着車窗外朦朦胧胧的晨光,沒有新陽,“我會的。”
天空敞亮開,雨聲漸停,被洗過的世界翻頁見新章。
那個吻可能也是靈魂迷途見東方既白。
楊桉開心地翻着早餐袋,正要打開瞅瞅,有消息就怒氣騰騰殺過來了。
柳靜薇:「楊桉,你個烏鴉嘴」
楊桉停下雀躍的動作,看了看遮光簾半拉的窗外,已經猜出來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