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緊緊盯着陸挽钗,若真的是歹人,隻要一下……便能要了她的命。
這手指的冰涼格外令人戰栗,陸挽钗似是醒了,隻微微發顫一瞬,而後側過頭去又再次睡過去。
那隻手輕輕探過去想試探她,可陸挽钗卻突然喃喃兩句,而後緩慢地側過身來,徹底面對着秦淵。
他湊近去聽,才依稀辨聽出幾個字:“明郎君……”
那試探的手僵在半空,秦淵的手遽然間被他收回,女子溫熱的氣息化在他們之間的空氣中,可秦淵卻像是仍舊能感受到餘熱一般。
正要動,陸挽钗的右手卻緩伸-出來搭在面前的分隔軟枕上,似乎格外舒适似的,她還享受般地蹭了蹭。
秦淵望着那節光潔的手腕,一時心緒有些雜亂。
第二日晨起,他清醒過來後,身側已經沒了陸挽钗的身影,秦淵猜疑之心愈發嚴重,有愈演愈烈的架勢。
餘光瞥見一旁的桌子上放着一碗藥,一旁還放了張字條。
明郎君:
劉兄為吾謀一差事,自此往後,歸期恐晏,藥已煎畢,置于案牍,柴扉之内,亦有粥羹,勿念,善自珍重。
他看完後緩緩兩将手臂垂下來,眸中的疑惑之色愈發明顯。
他耐心地等着陸挽钗回來,可每次都很晚才等到她,即使回來,也一副病歪歪的樣子。
且回來的時辰愈發晚了。
她到底在做些什麼?
為着這些疑惑,他在陸挽钗出門時悄悄跟上她,淩晨仍舊有些昏暗,惟有一絲微弱的日光透過雲層,投下絲絲光點。
他擡步走出木屋,不遠處卻并肩而行兩個人,秦淵見狀,不動聲色地将半個身子隐匿起來,隻側耳細細聽着兩人談話。
隻聽那男子似乎是攙扶女子一瞬,關切而急促地沖着她道:“小心。”
外面身着麻布衣衫的陸挽钗盯着面前的蔣仰止,蔣仰止眼神示意,望向木屋那邊,似乎在問陸挽钗:這樣會不會穿幫?
陸挽钗一笑:沒事,都在謀劃之内。
面前的蔣仰止深深歎了口氣,還帶着幾分恨鐵不成鋼,緊緊盯着陸挽钗,“你這樣做真的值得嗎?把你母親留給你的遺物當掉,就為了個對你滿身戒備的男人?”
此話一出,秦淵頓時僵在原地,他搜刮着這幾日的記憶……镯子,這幾日的确沒看到她手上有镯子。
原以為是她怕磕碰便已收起來,難道竟是拿去當了嗎?
母親遺物……她何至于此?
秦淵瞳眸逐漸深沉起來,眸中劃過一絲莫名的情愫。
扶璎竟一直默默關心着他,不求回報、不計後果,甚至連亡母遺物都能拿出來。
卻聽那邊陸挽钗又苦笑開口,“她是我救回來的,我便會将他照顧痊愈,我雖柔弱又沒用,可下定決心的事便一定會做到。”
說完,陸挽钗的苦笑也盡數消失,像是思緒一下子沉下來,“況且……我是被趕出家門的人,所以對身旁之人格外在意,明郎君是我很重要的人,我不能不管他。”
“至于母親的镯子……”陸挽钗藏匿起話中的歎息,隻輕松一笑企圖掩飾過去,“母親宅心仁厚,想必也會應允我那镯子救人命,我是她女兒,她定也會認同我去救人的。”
重要之人、不能不管……秦淵心底的猜忌頓時被打消一兩分。
看來他錯怪她了,扶璎從未對他有過算計,相反,她懷着一顆赤子之心,良善待人。
那邊陸挽钗又道:“明郎君身上的傷還沒好,我不想他為我擔心,劉大哥,還請您為我保密,勿要将此事透露出去。”
聽到此處,秦淵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輕柔地撫過似的,将那顆冰冷的心撬開一絲裂縫來。
似是不忍陸挽钗辛苦做的一切,秦淵幾日晚上等到她回來,都裝睡假裝從來不知她的苦心籌謀。
直到身側的女子累得筋疲力盡後入睡後,他才緩緩坐起來,靜靜盯着這個女子。
他不知自己是誰,也不清楚自己來曆,但他内心深處不願相信任何人,人心是最不可算的東西,所以他不敢對旁人敞開心扉。
可如今,萍水相逢的扶璎卻能在不知他身份的情況下,舍命相救,悉心照料、關懷備至,甚至為救他,連亡母遺物都可以去當掉。
心頭猜忌被打消一些。
之後一連三日,陸挽钗都是一樣的。
可一次晚間他估摸着陸挽钗快回來時,卻始終不見她的身影,秦淵有些疑惑,忙穿靴下榻走出房門。
剛走出去一半,卻聽見石壁後面有兩人說話,秦淵敏銳地聽出這是扶璎和那個劉大哥的聲音,急忙走上前去。
隻聽男人帶着擔憂的發怒:“阿璎姑娘,之前你請我幫你找活計,我念及你家裡有病人便隻得應允,一兩次便罷,可鎮上那夥刺殺你的人仍在暗自搜人,你……”
“不可,這次我不可能再放你去。”
“劉大哥,您通融通融吧,為救人,我這也是沒法子的法子啊!”陸挽钗回答。
秦淵眉頭皺起,她要去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