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理寺與刑部的人都在暗中追查,他們是奉晉王與朝中元老之命,我們能說什麼!陛下多疑,若最後反而讓他們找到陛下,你們想沒想過我們親衛軍會該當如何!”
“大人息怒!”下方那身穿玄色軟甲的手下親衛頓時跪倒一片。
“息什麼怒?還不接着去搜查,若三日之内找不到陛下蹤迹,你們都給我提頭來見!”
幾張宣紙被陡然間掀翻下來,在風中飄飄揚揚,最後無甚支撐落在地上。
那下面跪着的幾個親衛頓時得令起身告辭前去搜尋,衆人起身行走間帶起的微弱的氣流又再次将面前地上一張宣紙帶離地面,羽毛一般搖搖晃晃地漂浮着。
隻是它隻浮動一瞬,便又再次如落葉一樣緩緩飄落到地上,一動不動。
第二日陸挽钗醒來時,身體已然能慢慢活動,她把雙手放在身後,支撐着想要慢慢坐起來,擡眸望着眼前睡着的男子,一時微風拂動,忽而生發出一種不知今夕何夕之感。
一個月前她還是命懸一線的晉王妃,如今卻成了皇帝在外面遇到的救命恩人。
果真世事難料,誰也永遠不知下一瞬到底會發生什麼。
不過估摸着日子,他的親衛也該快到了找到他的時候。
但蔣仰止也不知身在何處,她擡手撫着額頭,先不說後面的謀劃該如何開展。
她望向窗外,仰止不會出事吧……
正當她思索着,身後卻伸.出一雙手來,扶着她的肩頭便要讓她躺回去,耳邊傳來男人深沉的聲音:“病着,别動。”
這聲音嚴肅而威嚴,還帶着幾分無以言喻的關切,令人無端多了幾分安心的意味。
但陸挽钗可從不會輕易把心安下來,不能等着病養好,她必須盡快把下一步做完,然後進行最後一步。
她是被趕到佛寺去的,在去佛寺的路上逃出來的,如今在佛寺裡裝作她的是當初跟随她一同出京的方懷玉。
由她的侍女和心腹看着她,又給她下了昏睡的藥,以确保她一時半會醒不過來,可如今時機也快成熟了,她必須得盡快結束這邊的事,趕回佛寺。
畢竟佛寺那邊還有條大魚,一條能讓她給晉王當頭一棒的大魚。
她的手指蜷起來,兩根手指貼在一起狠狠地捏了捏。
既然如此,那離她“死”之期越來越近了。
早食那家農戶又送來些清粥與小菜,那婦人摸了摸布裙,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鄉下人家,沒什麼山珍海味,二位莫言嫌棄。”
“夫人言重,您好心收留,我們怎會嫌棄?”陸挽钗站起身來,向她微微颔首。
“不過,我們來時見村中房屋多遭損毀,可朝中今年四月不就已然把修繕款撥到清河境内了麼?怎還會如此?”秦淵突然開口。
聽語之際,陸挽钗擡眸望向貌似不知的秦淵,眼眸微微眯了起來。
莫非他真的記起自己的身份了?
這種事還能有何原因?
要麼修繕款被層層盤剝,要麼就是被某一層直接吃掉。
無非就是多人貪污還是一人貪污的區别。
果然,那農婦聽後苦笑一聲:“說什麼修繕款,那不都是官家老爺的事,他們一聲令下,想給便給,想不給便不給,我們一介布衣,有什麼開口之機?”
她深深歎着氣,轉身離去,“我還有活要幹,先走了。”
此事過後,秦淵便坐在一旁的木椅上,盯着右手大拇指,那曾經帶着扳指的痕迹仍在提醒着他。
額間兩側細微的刺痛如同細針入穴,輕輕紮了一下又很快抽出來似的。
他眉尖微斂,聚攏到一處,很快皺成一團,手伸到額間用力地摁揉着,可力度過大,那額角處頓時泛起微微的紅色。
許久,他貌似才堪堪恢複幾分,側頭見陸挽钗已經醒過來,忙走過去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扶起來,又在她背後放上一個軟枕,令她坐在榻邊。
“好了?”秦淵問。
陸挽钗微微點頭,臉色卻仍是有些慘白,那張朱唇的顔色也有些淡,唇邊泛着微微的白色,她盯着秦淵,“郎君,可否過來一些。”
秦淵雖疑惑,卻還是依言過去,在她身側坐下,剛做好,他隻覺額角覆上一雙冰涼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