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風餐露宿,二人趕死似的趕回佛寺,連幹糧都險些吃盡,終于在第三日日落前抵達佛寺。
她也不知晉王妃一行人被安排在哪家禅院,便隻得命蔣仰止前去查探。
寺廟的鐘悄然被撞響,悠遠渾厚的鐘聲頓時鑽入耳邊,陸挽钗躲在寺院後山,曲徑通幽處中的花木靜靜随着風搖動。
蔣仰止的腳程自是極快的,陸挽钗隻等了一會,便等來他的消息。
“在南院。”
陸挽钗點點頭,“走,盡快過去。”
二人急忙繞過各處小徑,蔣仰止帶着她躲過在寺廟中來回走動的僧人,悄悄走向南院。
前方靜靜伫立着幾間廂房,侍衛守在院外,将整個院子圍得水洩不通,望着那兩個身系刀劍的侍衛,陸挽钗輕輕拍了拍一旁的蔣仰止。
他也迅速明白過來,飛身離開。
陸挽钗躲在院外的樹後,靜等那邊的動靜。
忽而不遠處傳來刀劍碰撞之聲,那兩個侍衛頓時警惕起來,“何人造次?”
他揮了揮手,身後幾個人登時走過去跟上他,“走,去看看!”
等人走得差不多後,陸挽钗才悄悄從後門溜進去,這裡面并排立着三四間廂房,皆是古樸陳舊,但勝在清靜雅緻。
她細細打量着這幾間廂房,一時也摸不準青荇在哪間房,便隻得蹲在窗下聽裡面的動靜。
可窗戶卻遽然間被推開,陸挽钗心間一驚,連忙壓低姿态,屏息凝神将自己藏起來。
隻聽屋中人的一聲歎息。
陸挽钗登時放下一半心來,緩緩站起身來望向她。
青荇被吓了一跳,但更多的是驚喜,“王妃!唔——”
幾日不見,這小丫頭嗓門越發大了,陸挽钗怕她将侍衛引過來,便隻能迅速出手捂住她的嘴。
“青荇,屋裡說。”陸挽钗低聲道。
青荇聞言眨了眨水靈靈的大眼睛,而後懵然點頭。
順利進屋後,陸挽钗望着裡頭床榻上仍在昏睡的方懷玉,“沒醒過吧?”
“沒有,王妃您可吓死奴婢了!這幾日奴婢一直心驚膽戰,唯恐旁人看出破綻。”青荇心有餘悸地拍着胸膛,隻覺那顆心幾乎都要跳出來。
她連忙上前給陸挽钗倒上一杯清茶送入她手中,“您若再不回來,等她醒過來奴婢真的不知該怎麼辦了。”
“這邊怎麼樣?”陸挽钗接過茶杯,慢慢喝了一口,擡眸問青荇。
“當日刺客可能以為已将您刺死,本也要将我們殺掉,還好您安排的護衛守衛得當,我們才得以脫離,悄悄回佛寺。”
青荇說着說着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急切地望着陸挽钗,“王妃,那您——”
“我沒事,一切順利,接下來便是籌謀回京了。”陸挽钗擺了擺手,遠遠望着窗外。
“可是王妃您瘦了好多,臉色也很蒼白。”青荇擔憂地道,她又望向榻上躺着的方懷玉,“好吃好喝侍奉着,臉色倒比您還紅潤幾分呢。”
“奴婢不明白,您為何對她這般好?”
陸挽钗擡起手來撫摸着她的頭頂,“這哪是對她好?我是那樣以德報怨的人?”
而後把手收回來,“清河是當年程氏東窗事發之地。”
青荇一頭霧水。
“一會給她換上丫鬟衣裳去香客跪拜之地轉兩圈。”陸挽钗又道。
這回青荇更摸不着頭腦了,可陸挽钗卻堅持要她去,于是乎,被下了藥、半夢半醒的方懷玉推門而出,向遠處大殿中的香客群中走去。
風将遠處大殿的香燭味道吹過來,陸挽钗疲于趕路,此番是真的有些困,她微微閉了閉眼,又很快打起精神來。
蔣仰止很快回來,身形在屋中一閃,便出現在她面前,“小姐所料不錯,方氏确是當年程氏血脈。”
這便是她為何一定要将日子掐算到如此地步的緣由,一則是皇帝此事久脫恐露出馬腳,二則,這幾日裡,當年與程氏打交道最深的家族中人會在此小住拜佛。
英州魏氏子早年官拜四品,可正春風得意即将升遷時,卻遭程氏打壓,魏家與程家從此結下梁子,兩家小輩見面也都是面和心不和的。
況且當年程氏為站隊奪嫡,竟派人暗殺魏家獨子,以緻魏老爺白發人送黑發人,魏氏元氣大傷從此一蹶不振。
魏家也因當年的打壓而錯失良機,一直到如今還屈居于此,魏家豈能善罷甘休?
試想,若魏家發覺程氏仍有後人留存于世,縱使他們不至于一刀結果了她,可悄悄盯着她卻還是有可能的。
尤其,魏家是一貫反對晉王主軍權,魏家世代隻忠于君主,若讓他們發現程氏餘孽是被晉王一直暗中相護……
那随之而來的便不隻是盯着方懷玉,籌謀、緊握把柄、乃至上京、密奏彈劾都是有可能的。
畢竟,誰都知道當今的魏家老爺子魏平海鐵血手腕,一頭倔驢橫沖直撞。
如今讓魏家的人見到方懷玉這張臉,而青荇扶着她出去時,身後還跟着晉王府的人,這是與不是便一目了然。
雖說時隔多年,魏家可能已然不記得方懷玉的樣子,可蔣仰止是什麼人,那是昔日哥哥軍中的得力好手,他辦事那是極其穩妥的。
隻消安排幾個人隐匿在人群中附和,再散布消息勾起魏家人疑心,他們自會聞着味來打探。
這是她重生回來後對晉王府的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