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得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如今已然開始疑心我。”晉王眸色深沉下來,“來人!”
“主子有何吩咐?”
“即刻前去拂光寺将陸氏接回,不得有誤!”晉王沉聲吩咐道。
可一旁的老夫人卻有些發顫,“不必去了……”
聞言,晉王緩緩轉過身來望向她,心中一個大膽的猜測緩緩升起,“母親,難道您已經殺……”
老夫人緩緩阖上眼睛。
“母親!”晉王的拳頭緊緊攥起來,“陸氏再不濟,也是先帝賜給我的正妃,怎能就這樣說殺就殺!”
“衡兒,母親是為你好,你想想,那陸家敗落多少年了,她死了,王妃之位才能空出來,到時母妃給你找幾個高門貴女——”
“母妃!”晉王隻覺心口猛地一痛,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此事休要再提!”
“為今之計,是該想想怎樣才能不違抗聖旨吧!”
“當時……當時到底是什麼情況?”
晉王盯着面前跪倒一片的老夫人手下的打手侍衛,陰沉着臉詢問。
“……”
聽過他們的話之後,晉王才緩過幾分神來,心思在腹中滾過千百回之後,他又抽絲剝繭,迅速抓住其中的口子。
“隻是一箭射入馬車,并未确定裡面的人是否死了?對,還有轉機……”
晉王慢慢踱步,口中喃喃着這幾句話,忽而轉頭吩咐人。
“做兩手準備,派人去拂光寺附近找,找到報信,即刻帶回;另則,找具死刑犯屍身,叫人劃花臉、換上王妃服制衣裳。”
他緩緩擡起頭來,眸中盡是冰冷之意,“若是如此,我便隻能親自扶靈了。”
冷風吹進大殿中,吹得晉王的臉龐似乎格外冷峻似的,沒人知道這位外表溫潤如玉的王爺殿下心裡是怎樣想的。
這冷風肆虐着,不斷沖擊着人的身體,可很快便又透進胸中一般,令人從心中生發出一股涼意。
似乎被冷風搜刮到,帷帽下的陸挽钗身形輕輕哆嗦一瞬,可她卻渾然不在意似的,徑直用右手的湯勺舀着木桶裡的米粥給面前排着隊領粥的孤兒殘疾人施粥。
眼見面前排隊的人越發地多,陸挽钗又沖着一旁的青荇道:“這些粥怕是還是不夠,你盡快把我們帶來的所有金銀全部換成大米,不得有誤。”
可青荇卻張大眼睛,“王妃不可啊!您自己在王府中……”
這話卻勾起面前排隊百姓的好奇心來,小心地試探着問:“王妃……我們是不是給您添麻煩了?”
陸挽钗沒回答,青荇卻搶先開了口,言語凄凄道:“我家王妃在王府一貫受冷落,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
“青荇!”帷帽下的陸挽钗似乎有些哽咽,但卻想強壓下去不想讓百姓聽出來,“這丫頭一貫說話口不擇言,各位别見怪,我一向都好,日子也過得下去,不必擔憂我。”
“青荇,你去把金銀全部換成米糧,現在就要。”
青荇睜大眼睛,似乎有些慌亂,“王妃!”
“我讓你去!”
青荇不情不願地走開,一時她身邊隻剩蔣仰止。
他們一同幫着陸挽钗施粥。
“王妃娘娘真是大好人啊,菩薩心腸,莫不是那天邊的仙女吧!”
“是啊,王妃娘娘人真好!”
“……”
陸挽钗默默轉過身去,輕輕摁揉着這兩日施粥硌出的紅痕,許久才緩緩又面向這些人,她緩緩将帷帽拿下來。
雙手交疊向那些随手坐在地上喝粥的百姓行禮,“我今日來,實是還有一事,想求各位幫忙。”
“王妃娘娘别客氣,我們能幫肯定幫!”
她緩緩描述着大體的秦淵的模樣,而後再次行禮。
“他是我很重要的人,與我相識于危難之際,可後來因為一些事……他卻消失了。”陸挽钗破碎地咬了妖嘴唇,落下一滴淚來,“還請各位幫幫我,我雖為王妃,可到底人微言輕……”
衆人一聽這話,又見她美人垂淚,頓時拍着胸脯保證:“王妃放心,我們多走動看看,定門替您找到此人!”
陸挽钗緩緩點頭,忙碌一日回到佛寺時,已是将近申時,天色都漸漸黑下來,叫人看不真切。
青荇也知曉她已勞累一整日,特地給她送上一杯藥茶來。
她接過茶隻品了一口,手卻一頓,“裡面有金銀花?”
“是,可是王妃喝不慣?”青荇疑惑詢問。
聽語之際,陸挽钗輕輕垂下眼簾,似乎想起什麼似的,眸中劃過一絲莫名的情愫,須臾,她才輕輕啟唇,“并未,喝得慣。”
“對了,王妃您這支钗子是戴還是?”青荇将一個木盒遞過來,裡面赫然是當初秦淵送她的那支。
“收起來吧。”陸挽钗頓了頓,“還不到戴它的時候。”
這話卻令青荇有些不明白,王妃身份貴重,隻要不逾制,想戴什麼首飾不是戴,為何還要分時候?
可陸挽钗卻默默盤算着日子。
因為下個月初一便是陛下的萬壽節了,到時阖宮朝見,于宮中設宴,那便是她與秦淵再次重逢之時。
這也是她最後一步,隻要讓陛下明白她在晉王府受的委屈,再點起他對她心中殘留的火苗,她便有一線希望脫離晉王府。
然後便是報複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