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陛下?”陸挽钗眸中盡是詫異之意,單薄的衣衫被風帶起,整個人便如風中柳絮搖曳着,不禁輕咳一聲。
秦淵眸色微動,似乎想伸手去扶住她,可卻克制住,“你……可還好?”
“多謝陛下關切,妾一切都好。”陸挽钗苦澀一笑,卻将憔悴之意壓下去,似乎不想讓他看出來。
“你病了?”秦淵眉宇微蹙,擡步便要上前走過來扶住她,可陸挽钗卻微微後撤半步,“陛下,妾不敢令君王為我而蒙羞。”
聞言,秦淵微微抿起嘴唇,艱難地點點頭,“你有心了。”
他将伸.出的手緩緩收回來,落下時,她後面的窗子透過來的風吹過來,将她衣衫側邊的飄帶吹過來,他的手恰好劃過那飄帶一側。
綢緞般的質地從他手中流過,柔軟轉瞬即逝,風止,飄帶也緩緩落下去,垂在她衣衫側邊。
“劉氏投毒一事,朕已命人去查,隻要找到證據并查實,朕定命晉王給你一個交代。”秦淵眼簾緩緩垂下來,移開視線去不再看她。
“還有,兩江來信,你父親病愈了。”
秦淵這句話令陸挽钗眸色頓時亮起來,“當真?”
秦淵點點頭,陸挽钗用手捂着胸口,忽而輕笑起來,眸中含.着淚光,“太好了,太好了……”
“你好生養病,陸家朕會派人暗中相護,你不必憂心。”秦淵似乎還想說什麼,可最後到嘴邊卻隻剩一聲歎息。
随後轉身離去。
夜色越發濃,陸挽钗盯着窗外的墨色,心緒久久不能平靜。
之後将近半個月,皇帝再也沒來過,隻是如他所言,父親的病的确愈發好轉,來信也幾乎都是好消息。
隻是……小妹卻還是在夫家受盡欺淩,被婆母刁難立規矩、被小妾挑釁……
陸挽钗的心都被揪着疼痛起來,疼得她蜷縮在榻上,半晌回不過神來。
須臾,她才将自己的心緒拉回來,這局她必須盡快破了。
她的病又嚴重起來,這日更是突降大雪,房内幾乎冷得令人無以為繼,可炭火仍舊被克扣着,唯一可聊表慰籍的,可能便是那一.夜間綻開的紅梅了。
陸挽钗早已習慣,心思全然不在這裡。
老夫人又傳她前去跪祠堂為她抄經,陸挽钗也并未反抗,反而真的去“;跪”了三日,恭恭敬敬、低眉順眼地将抄好的經書遞給老夫人。
“母親,這是兒媳為您抄寫的經書。”
可老夫人卻隻翻看一眼,便怒而将經書打翻,“字迹潦草,你在糊弄我還是糊弄佛祖?”
“沒用的東西!”
這話殿中奴婢都能聽到,很快便傳來丫鬟的竊竊私語聲,陸挽钗生生受着這氣,将心中的隐隐竊喜壓下去,繼續裝低眉順眼。
“母親教訓得是,兒媳這就回去重抄。”
她回去的路上,青荇心疼地想要攙扶她,卻被她輕輕推開,她的膝蓋似乎跪得有些紅腫生疼,走路都有些踉跄,一瘸一拐地向自己院子走過去。
微風拂過,陸挽钗耳尖動了動,有意無意地瞥向遠處假山,那樹影微微搖晃着,卻又片刻歸于平靜——簡直就像藏了人。
事實上也的确是藏了人,前幾日蔣仰止來向她禀報事時,隻見當時的他面有疑惑之色,“小姐,還有一事,晉王府應是有……的探子,恐在每日向他禀事,小姐若想……或許可從此處入手。”
思及此處,陸挽钗不動聲色地将目光收回,一瘸一拐地扶着牆壁,悄悄将裙子裡的護膝正了正,緊緊咬着嘴唇,不肯發出聲來。
可她臉色煞白,任誰都能看出來她的痛苦。
“王妃……”青荇擔憂地道。
“無事,做兒媳的,不都是這樣嗎?雖然母親她……”陸挽钗苦笑一聲,那苦澀的笑意盈滿眼眶,可話卻戛然而止,很快眸色收起來,“我們先回去吧。”
那道人影很快離開,陸挽钗慢慢走回自己的院子,直至推門回房她才松下一口氣來。
“青荇,今晚收拾一下,我去後院祠堂,為婆母祈福。”陸挽钗輕聲道。
“王妃,您身子這樣,怎麼能……”青荇擔憂地開口。
“無事,替我準備吧。”
傍晚,陸挽钗便回了老夫人,去了後院祠堂,她先是将蒲團拉過來放在自己面前,而後慢慢跪下去。
所幸膝上有厚厚的護膝,她倒一點也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