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輝驚魂未定,駭然說:“三哥,三哥他要殺我。”
燕景煥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沈星晚,小獸般伏在他懷裡,雙眸緊閉,看上去難受的緊。
“這話咽回肚子裡,待會見了皇上,不可胡言亂語。”
魏子輝雖才九歲出頭,但累年深宮曆練,自是知道其中厲害,沒再說話,隻點了點頭。
最後在皇上的大帳前,魏子輝終究是沒将三皇子派人射殺他的事抖摟出來,隻說自己獵豹時不慎受傷,為燕景煥所救。
伴駕在皇上身側的皇貴妃這才面色稍霁,露出些笑臉來,柔聲向皇帝進言:“這十四皇子也是,小小年紀非學人射獵,好在是未傷及性命,以後還是專心讀書罷。”
她眸光輕轉,意味深長地望向立在魏子輝身側的燕景煥。
“這次幸運有人救他,下次,可未必了。”
“咳咳……”皇上猛烈咳嗽一陣,捂鼻吸了口藥包香囊,“既攝政王救下子輝,也是緣分,着朕口谕,命攝政王燕景煥擔任子輝的老師,教他讀書騎射。”
“皇上?”皇貴妃睜大了眼睛,望向皇上,“子輝不是已經有老師了麼,這......”
“那些蠢材,沒得教壞了朕的兒子。”皇上瞧着皇貴妃,“就這麼定了。”
皇貴妃啞然,臉上青紅交加,回眸看向立在衆皇子中的魏子麟。
魏子麟臉色也不好,竟連母妃給他使眼色也沒看見,隻一味盯着遠處缤紛貴女中的一抹紅。
沈星晚正端着茶盞,閑閑地撇去浮沫,飲了幾口。
她心中松快,連帶着看周圍的莺莺燕燕們也順眼了許多。
她今日,是故意來引燕景煥去救魏子輝的。
前世在這場春獵中,小皇子魏子輝在南區密林被重傷,最後救治不當,長久癱瘓在床抑郁而死。
後來有一次魏子麟醉酒,得意洋洋地向她吹噓,詳細吐露了自己是如何謀害折磨那些皇兄皇弟的。
沈星晚深覺他殘忍冷血。
但他又給她洗腦,奪嫡之路艱險,哪個皇帝不是踏着血海屍山上位的?
隻要他登基後勤政愛民,一樣是千古明君。
魏子麟是不是明君沈星晚不知道。
她隻知道,她要一步一步地,毀掉他!
沈星晚一盞茶還沒喝完,一個小宮女近上前來恭謹福身,道:“沈小姐安好,皇貴妃娘娘召您觐見,請跟我來罷。”
周圍貴女們紛紛側目,立刻悄然議論起來。
誰不曉得那皇貴妃娘娘是三皇子魏子麟的母妃,那沈星晚硬是強行退了與三皇子的賜婚,皇貴妃這會子又召見她做什麼。
沈星晚心裡也沒底,但小宮女催的緊,她也隻得擱下茶盞,随她往皇貴妃帳中去了。
小宮女恭謹撩開帳簾,沈星晚深吸一口氣,緩緩走進大帳。
帳簾自身後落下,遮去大半光線,帳内一下子幽暗下來,一對紫銅仙鶴香爐袅袅吐出甜膩熏香,充斥在沈星晚鼻尖。
“沈氏,還不快過來拜見皇貴妃娘娘。”
一聲低喝傳來,沈星晚垂下頭,乖順往大帳深處走去。
層層垂地紗幔次第被撩開,沈星晚見到了斜靠在貴妃榻上阖眸小憩的皇貴妃娘娘。
皇貴妃身着華貴金紅鳳袍,任裙擺迤逦散落,一個小宮女跪在地上,手持一對小金錘輕柔為她捶按着雙腿。
“大膽。”
立在皇貴妃身側的嬷嬷斥道:“見到娘娘還不快跪!”
沈星晚跪伏在地,垂首規矩行禮:“臣女沈星晚,參見皇貴妃娘娘,願皇貴妃娘娘福壽安康。”
皇貴妃阖眸靠在那裡,既不睜開眼睛,也不叫平身。
沈星晚長久跪在地上,也不知她到底是醒着還是睡着了。
地上鋪着厚厚的長絨地毯,沈星晚垂着臉,盯着那毛茸茸的花樣兒,一時間有些恍惚。
她分明記得,前世皇貴妃待她極好,自從和三皇子定情後,三皇子時常帶她入宮去見皇貴妃。
那時的皇貴妃一見到她,臉上總挂着慈愛的笑容,拉着她的手囑咐她,“若是子麟敢欺負你,隻管來告訴我,我來治他!”
彼時魏子麟總紅着臉笑道:“母妃甚是偏心,不過我愛她還來不及,哪裡敢欺她。”
而如今,眼前這位皇貴妃,渾身散發着冰冷迫人的威壓,與前世恍然換了個人似地。
“你就是沈氏?”
正走神呢,皇貴妃慵懶地開了口。
沈星晚跪直身子,“回皇貴妃娘娘的話,正是臣女。”
一聲冷哼,皇貴妃緩緩睜開眼睛。
“狐媚東西,擡起頭來。”